天穹骤然迸裂出蛛网状的金色裂纹,那道灼目的金光如太古神刃轰然劈落,将漫天云雾斩成两截。无极真人广袖翻飞间,道袍上暗绣的阴阳鱼流转着璀璨华光——正是昆仑道宗镇派绝学“道之圣光”。此术是昆仑道宗不轻易使用之绝学,非遇到毁宗灭派危机,不可而为,此刻却毫不留情地轰向山巅上的青年熊烈。
圣光触及熊烈的刹那,空气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金刚境的护体罡气在强光下如薄纸般燃烧,青年玄衣瞬间被灼出细密焦痕,左肩皮肉翻卷露出森森白骨,喉头腥甜翻涌,一口鲜血喷洒在雪白的袍子之上。然而就在无极真人以为胜券在握时,熊烈周身萦绕的蟒影龙形灵气突然剧烈沸腾,那些本不受控制的灵韵竟如听到召唤的亲兵,骤然凝成巨大的光盾横亘身前。
昆仑山深处传来远古钟鸣般的震颤,灵脉喷涌出的磅礴力量与圣光轰然相撞。一时间地动山摇,整座昆仑仿佛被卷入了两仪旋涡。熊烈踉跄着后退三步,脚下的岩石寸寸龟裂,嘴角溢出的鲜血中竟夹杂着金芒——那是道之圣光渗入经脉的痕迹。但更多的圣光被灵盾吞噬,化作点点星屑消散在风雪中。无极真人瞳孔骤缩,他分明看到那些游离的灵气竟主动钻入青年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伤势,而熊烈周身的灵气漩涡,反倒比先前更加汹涌。
熊烈虽自己的道之圣光攻击显现痛苦模样,但周身萦绕的灵气正化作蟒影龙形肆意翻涌。这些自昆仑山体深处渗出的灵韵,本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至宝,此刻却如顽皮孩童般在他身侧乱窜。熊烈此刻皱着眉任由灵气拂过衣襟,浑然不觉脚下的灵脉正发出共鸣般的震颤——他虽被天地选中为昆仑之灵的载体,却因尚未觉醒而无法驾驭这磅礴力量。
“看来,他还不能驾驭这灵气,趁他还不行,趁他病,要他命!” 无极真人嘴中自语道。
反观半空之中,无极真人的指尖正悄然勾勒出聚灵法阵。每当道之圣光与熊烈周身灵气相撞,四散的灵力便被无形旋涡吸纳,化作他突破混元境的助力。掌门眼中闪过一丝阴鸷,表面是打着清理北海武神殿偷功法的不耻之徒,实则早已将青年熊烈视作晋升的垫脚石。
而在熊烈怀中的灵狐幽禁阁内,那只似睡似醒的火赤狐影突然竖起双耳。阿离琥珀色的瞳孔泛起涟漪,九条毛茸茸的尾巴无风自动。作为昆仑灵气孕育而生的伴生守护兽,它对这方天地的感知远超常人。此刻每一缕灵气波动,都像是母亲温柔的抚触,引得它迫不及待地探出爪尖,将游离的灵力凝成晶莹的光珠,收入腹中。这方小世界内,狐狸周身萦绕的狐火愈发旺盛,似在回应着昆仑深处沉睡的古老意志。
熊烈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无极真人指尖流转的璀璨符文。那些交织成阵的圣光泛着诡异涟漪,感觉又回到了幻境天楼续命青灯里——眼前这人,分明是第二个幻祖溯风!冷汗顺着脊背滑入衣摆,他很清楚,以目前的灵力修为,根本没有战胜无极真人的可能。
但此刻绝不是退缩的时候。他此来昆仑山,本就是为了灵狐阿离。阿离此刻还在灵狐幽禁阁,身体时而清醒,时而昏睡。此前昆仑山灵韵异动,浮现出的上古神兽的虚影里,便是阿离古魂。那虚影虽转瞬即逝,却足以证明昆仑山藏着治愈阿离的关键。这虚影与古魂气息同源,唯有在此找到破除封印之法,才能真正救回阿离。
今日,无论昆仑道宗的无极真人如何发难,熊烈心中的执念愈发滚烫——即便拼尽最后一丝灵力,也要为阿离寻得生机。
“老道,我今日敢踏入昆仑,便没打算轻易离开。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熊烈直视着无极真人,目光如炬,死死盯着对方手中不断流转光华的聚灵法阵。
无极真人指尖灵力翻涌,冷声道:“我知道你空间法宝里藏着昆仑灵兽。交出灵兽,自断经脉、废除北海功法,我便饶你不死。”
“省省力气吧。”熊烈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神色从容,“你说的,我一样办不到。这昆仑山,我还想好好探一探,你又能奈我何?”他心里清楚,此刻示弱也换不来生路,与其卑躬屈膝,不如直面绝境,大不了一死。
闻言,无极真人怒极反笑,周身灵力骤然暴涨:“小杂种!真当我昆仑仙山道宗是任人践踏的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道祖心怀慈悲,不愿与你计较,可我眼里容不得沙子!”话音未落,法阵光芒大盛,“大道天成!若不照做,就给我去死!”
随着\"大道天成\"四字落地,无极真人周身的圣光聚灵法阵骤然暴涨十倍,无数道符文如星河倒卷,在空中凝结成巨大的金色法轮。法轮边缘流转着灭世般的威压,所过之处空气扭曲变形,连远处的山峰都在震颤中簌簌落下碎石。
熊烈瞳孔骤缩,还未及做出反应,法轮已携着毁天灭地之势轰然压下。狂暴的灵力如汹涌的海啸,将他整个人掀飞出去,撞在身后的峭壁上。岩石瞬间炸裂,飞溅的碎石混着鲜血洒落在地。熊烈挣扎着撑起身子,嘴角溢出的鲜血在衣襟上晕开大片猩红,体内灵力在法轮的威压下几近溃散,经脉如被烈火灼烧般剧痛难忍。
天地间的灵气疯狂涌入法阵,法轮表面浮现出古老的道纹,每一道都蕴含着开天辟地的伟力。熊烈咬牙撑起灵力护盾,却见那护盾在法轮的碾压下如同薄纸,瞬间破碎。剧烈的冲击波震得他七窍渗血,脚下的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纹路,方圆百丈内的草木瞬间枯萎,化作飞灰消散在空中。
熊烈的膝盖重重砸在冻土上,刺骨寒意顺着经脉窜入五脏六腑。他终于切身领悟到,同属金刚境,后期与巅峰之间竟横亘着难以逾越的天堑。无极真人随手施展出的聚灵法阵,裹挟着毁天灭地的威压,仅仅一击便震得他经脉寸断,脏腑如遭重锤。
指缝间渗出的鲜血滴落在皑皑白雪上,宛如红梅绽放。暗红的血珠顺着砖石缝隙蜿蜒流淌,向着灵狐幽念阁的方向蔓延。寒冰玉榻上,沉睡的赤狐阿狸突然剧烈颤抖,原本柔顺的皮毛炸立如钢针。血珠化作赤红丝线,穿透皮毛没入它体内,原本黯淡的皮毛泛起琉璃般的光泽。阿狸琥珀色的竖瞳猛地睁开,又因剧痛而狠狠闭合,锋利的爪刃将玉榻两侧的玄冰雕刻尽数扫碎,冰晶飞溅间,隐约可见狐眸中流转着神秘的符文。
昆仑山巅风云突变,云层翻涌如沸腾的铁水。主峰灵脉深处传来震天动地的轰鸣,宛如远古神兽苏醒时的咆哮。万千道灵气自九霄倾泻而下,在阿狸周身凝聚成绯色光茧。光茧表面符文闪烁,与熊烈体内的灵力产生共鸣。随着一声清越的狐啸,光茧轰然炸裂,磅礴的力量顺着血契纽带倒灌向熊烈。
正在催动聚灵法阵的无极真人面色骤变,只见那些本该撕碎对手的金色符文,在触及熊烈的刹那竟如泥牛入海,被尽数吞噬。熊烈周身迸发耀眼的光芒,枯竭的丹田内,阿狸的狐族灵力与北海功法剧烈碰撞,却又在玄妙的血契牵引下迅速融合。他仰天长啸,运起北海天脉御气诀·追星赶月,周身灵气化作银色流光,裹挟着上古狐族图腾,向着无极真人的法阵悍然冲去。
原本坚不可摧的圣光聚灵法阵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剧烈震颤,金色符文寸寸崩解,化作万千光点消散在呼啸的罡风中。熊烈破碎的衣衫下,火红狐纹沿着血管蔓延,与昆仑山底下千里之外那道灵影皮毛上的纹路遥相呼应,仿佛在诉说着跨越生死的羁绊。
苍茫东海之上,浪涛翻涌如银龙舞动,水雾裹挟着咸涩气息升腾弥漫。一位鹤发童颜的老道负手而立,道袍被海风猎猎吹起,手中拂尘轻轻晃动,洁白的马尾毛随着动作划出优雅弧线。老道眉头微蹙,望着昆仑山脉的方向,语气中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无极徒儿,你这个不听话的混账呀!”
话音落下,四周寂静得只能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响。沉默良久,老道缓缓开口,声音像是从岁月深处传来:“原来,一切都是定数,不是人可以左右的,这是你的道劫呀!”他的目光穿透重重云雾,仿佛看到了遥远的因果轮回。
混沌道人脚踏虚空,白发随风狂舞,道袍上的云纹暗金刺绣在阴暗中若隐若现。他凝视着昆仑山方向,手中拂尘无意识地摩挲,突然重重一甩,银丝马尾如流星破空:“这昆仑之灵转世就是你无极的道劫,为师穷尽天机推演,却终究无法为你逆天改命!”苍老的声音裹着海浪声震颤,带着修道者少有的不甘与沉痛。
海风呜咽,似在回应道人叹息。他望着翻滚的云海,枯瘦手指捏出一道残缺卦象,转瞬便被罡风撕碎:“徒儿,你因妒贤忌能自困心魔,如今劫数临头......”话音戛然而止,喉间溢出一声喟叹,“只盼苍天垂怜,能容你在劫火中留得一息尚存。”拂尘划出的弧线带着玄奥轨迹,却终究化作无奈消散的流光。
“我的徒儿无极与青云......”道人突然握紧拂尘,眼中悲悯如潮,“自昆仑灵气溃散那刻起,你们的命数便与昆仑之灵紧紧相系。这一世,不过是宿命轮回中的棋子罢了。”他转身面向东海,眼底倒映着暗紫色的海水——那里,被上古阵法镇压的老妖正在疯狂冲击封印,海底礁石崩裂声与海浪轰鸣交织,如同末日的前奏。
“因果循环,强求不得。”道人突然低喝,周身道韵暴涨,将漫天乌云震散成齑粉。拂尘化作流光没入袖中,他双手如蝶舞结印,刹那间,东海海面浮现出九道金色锁链,与海底封印遥相呼应。当最后一个法印完成时,远处昆仑山传来的异动已被抛诸脑后,唯有激荡的法力在海空之间炸开,宛如开天辟地的雷霆:“比起那无解的宿命,先镇住这妄图破封的孽障才是正事!”
他双手结印,目光专注地看向东海水下,那里暗潮涌动,蕴藏着足以改天换地的力量。道人知道,比起难以逆转的宿命纠葛,这东海潮汐下才是此刻需要他全力应对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