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矗立云端的幻境天楼,因幻祖溯风法力尽散,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如同它的缔造者般,辉煌不再。残阳如血,将废墟镀上一层暗红,众人立于瓦砾之上,气氛凝重。熊烈与云瑶并肩立于中央,两侧阵营剑拔弩张——左边是以陆云为首的幻境天楼众徒,个个怒目圆睁,其中便有韩二楞子与段琼玖的师父千秋月;右边则是万佛殿的普智大师率一众僧人,受伤未愈的段华山也在其中。夕阳余晖洒在众人脸上,暖意之下,却是难以言说的凄凉。
熊烈沉默不语,抬脚便要离开这伤心之地。此地承载着他最不愿触及的回忆——那个明媚的姑娘为救他香消玉殒,每每想起,都令他心如刀绞。更何况,他曾在此处引发大战,破坏幻祖闭关续命之法,在幻境天楼众人眼中,他俨然是罪魁祸首。幸存的长老们望着他的背影,眼中尽是仇恨的怒火。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对熊烈怀有敌意。千秋月出于对徒弟段琼玖的爱护,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韩二楞子也对他心怀感激——尽管韩二楞子曾在幻祖闭关时险些丧命,但他深知若不是熊烈,自己早已像马风等众人一样沦为暗室幻祖溯风续命阵法下的牺牲品。
“站住!”陆云率众长老厉声喝止,“这里容不得你肆意妄为!你毁我天楼百年根基,害我老祖魂飞魄散,今日休想活着离开!”众人迅速散开,拦住熊烈去路。
熊烈脚步未停,头也不回地沉声道:“别逼我。我不想再造杀孽。”然而,十多位长老与众多信徒怎肯轻易罢休,一场恶战似乎已无可避免。
“听我说,他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灵慧境的,他现在已经是金刚境,他在老祖青灯里未死,就足以说明,我们现在任何人已经不是他的对手。”韩二楞子冲出来拦在众人身前,声音都带着破音的颤抖。
陆云却冷笑一声,手中剑“呛啷”出鞘:“单打独斗不是对手,便群起而攻之!江湖哪有什么道义可讲?他毁我宗门、断老祖生路,今日便是死,也要将他留下!”话音未落,七八个金刚境长老已结成战阵,掌风如刀,剑气成网,铺天盖地朝熊烈压去。
熊烈周身苍蓝气劲轰然爆发,宛如银河倒悬。他双掌交错,左手划过天际揽住虚影弯月,右手劈出时虚空竟绽开裂痕:“天脉御气诀·追星赶月!”刹那间,一道裹挟着星辰之力的光轨撕裂苍穹,所过之处空气扭曲成旋涡,正是北海云瑶之前封于熊烈识海中的北海武技。陆云等人仓促祭出的护体罡气,在这股威压下如薄冰遇火,“咔嚓”寸寸崩裂。炙热气浪将众人掀飞,碎石与断木在半空炸成齑粉。
众人尚未落地,熊烈已踏着破碎的气浪俯冲而下,指尖迸发万千光刃:“星河万道!”整片废墟瞬间被璀璨银河笼罩,光刃如暴雨倾盆。圈外千秋月脸色骤变,剑舞出层层剑幕冲进战圈:“熊少侠手下留情!”她拼尽全力为身旁师弟挡下致命一击,剑身上却响起清脆的碎裂声,三尺青锋寸寸崩解。陆云口吐鲜血,勉强撑起的护罩被光刃绞成碎片,衣襟破碎处血肉翻飞,狼狈地摔落在断壁残垣间。
熊烈如鬼魅般闪至陆云身前,掌心蓝光流转成旋涡。就在众人以为必杀之时,他陡然收力,掌风化作雄浑气劲将众人震退。陆云撞碎三根石柱,胸口塌陷,嘴角溢出的鲜血在地面晕开暗红:“怎会...强到如此地步...莫非他不是金刚境。”
熊烈收势而立,苍蓝气劲如潮水退去,唯有衣袂猎猎作响。他居高临下扫视众人,眼底寒冰刺骨:“若再纠缠,下次便不是受伤这么简单。”残阳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宛如一柄直指苍穹的利刃。
幻境天楼众人窃窃私语,声音里满是惊惶:“他不过是新晋金刚境,怎会强得如此离谱?”万佛堂普智大师望着熊烈背影,双手合十微微颤抖:“看来师叔所达境界...远非我等所能揣度,之前是我等多虑了,阿弥陀佛。”
万佛堂住持普智大师双掌合十,袈裟在风中猎猎作响,疾步踏入对峙中央:“阿弥陀佛!师叔且慢!诸位同门,且听小僧一言!”他声如洪钟,带着佛门特有的威严,竟将众人的躁动压下几分。
目光扫过陆云等人带血的衣襟,普智又转向神色冷冽的熊烈,语气中满是敬重与恳切:“师叔虽破了幻境天楼秘法,却也断了暗室幻祖借太古鬼阵屠戮生灵的恶念。此等功绩,当解今日之仇。”他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袖中飘出一缕檀香,在残垣间凝成莲花虚影,“千秋月女施主、韩檀越,可知师叔能在青灯杀阵中突破至金刚境,需承受天雷淬体、心魔噬骨之苦?这般机缘与坚韧,绝非寻常修士可比。”
韩二愣子挠了挠头,喉间刚溢出半个音节,普智便已合十开口,声如晨钟暮鼓:\"韩檀越之前拼死阻拦同门,足见善念未泯。如今幻祖已陨,天楼虽化为废墟,但若是再起纷争,岂不正中幕后黑手的下怀?何况诸位尚在,来日方长,自当从长计议。\"说罢,他转身面向熊烈,广袖翻飞间袈裟猎猎作响,如赤色云霞漫卷。普智恭谨行叩首大礼,声线沉稳有力:\"师叔,万佛殿藏经阁中藏有《般若金刚诀》残卷,此功法以般若智慧淬体,以金刚之力凝魄,若勤加修习,必能助您稳固金刚境修为。若师叔不弃,晚辈愿以本命佛火为引,亲领师叔入阁参悟。\"
夕阳将普智袈裟染成金红,莲花虚影随风轻颤,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消融。千秋月轻抚碎裂的剑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怅惘:“大师所言极是。我徒儿生前曾暗恋熊少侠,临终前嘴里念叨着‘愿他岁岁平安’...今日这恩怨,也不是她所想看到的。”她望向熊烈的目光,多了几分复杂的悲悯。
陆云挣扎着起身,嘴角的血渍在苍白的脸上格外刺目,他死死盯着熊烈,字字如淬毒:“今日,我们幻境天楼记住你了,这场子,我们一定要找回来!”说罢,他甩袖示意众人退下,残阳将他们的背影拉得扭曲而漫长,如同蛰伏的毒蛇。
熊烈负手而立,对四周的怒视与低语充耳不闻。残阳为他镀上的金边逐渐黯淡,眼底却腾起一抹幽蓝——那是鬼尊幽霆千年魂火与他魂力交融后特有的光泽。他忽而望向东海方向,海风裹挟着咸涩掠过废墟,掀起他衣摆猎猎作响,鬼尊幽霆的千年魂力在他经脉中翻涌,将东海深处那片暗影危险的画面断断续续,如同烙印般刻在灵台——那里有诡谲的黑雾翻涌,还有若隐若现的符文在潮汐间闪烁,似是某种古老禁制即将崩解。
“这片海...怕是要生变了。那里,还有慕容姑娘和柳姑娘...”熊烈喉间溢出低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全然不顾身后陆云等人的咒骂,他转身便踏碎满地瓦砾。周身苍蓝气劲再度迸发,化作流光直入天际,唯有余音在废墟间回荡:“普智,藏经阁之事改日再议!”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暮色苍茫的海天交界处,只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与愈发浓重的不安在空气中弥漫。
“大哥哥,你要去哪儿,等等我,也不带着我。”小姑娘云瑶朝着空中远去的熊烈喊道,清脆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娇嗔,心中暗道:“小家伙,别想丢下我,我很知道,你的下一次华丽转身,会是哪里?”。
熊烈停顿片刻,身形悬在半空。他垂眸思忖,眸中幽蓝光芒微微闪动,嘴中道:“有点意思,我得先去一趟昆仑。”说罢,忽然调转方向,朝着西北昆仑山脉疾驰而去。昆仑山巅终年不化的积雪在暮色中泛着冷光,那里藏着他突破时感应到的神秘波动——一股与自己身体中灵狐幽禁阁同源的气息,正蛰伏在某处冰渊之下。熊烈衣袂猎猎,身形如电,掠过幻境天楼众人惊怔的目光:“东海之事暂缓,昆仑山有阿离的机缘...不容错过。”苍蓝气劲划破长空,只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