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大老爷仁善,慷慨无私,镇学自然得给戴家子弟留些名额。”周老村长想矜持的,奈何戴大老爷给太多,他忍不住跟着苗里长拍马屁。
眼睛还死盯着匣子里的田契房契,生怕戴大老爷一个后悔给收回去!
吕族长:“对对对,名额得给戴大老爷家的少爷们留着。”
戴家有钱,但凡有两个少爷来他们镇读书,那就得在他们镇花钱过生活。
等镇学开后,泰丰镇人、附近镇子的人、县里的人都往镇上聚,来一个人就得花一分钱过生活……诶哟喂,那他们吕家摊贩能赚多少钱啊?!
吕族长心里的算盘子已经拨得飞起,又看秦爷爷,恨不得抱住他这个人形貔貅……真招财啊。
曹村长、牛村长、河村长等村长们见状,也七嘴八舌的拍戴大老爷马屁。
曹村长还道:“戴大老爷,我家在新旧两镇之间,就是秦老大人家的炮制药材坊附近有在建的铺子,以后戴家少爷们来镇上念书,可以来我们家铺子住宿……亲友价!”
厚颜无耻啊,还想跟戴大老爷做亲友,啊呸!
众村长唾弃他。
铛铛铛,关书吏敲响桌上的碗口大的小锣,提醒大家伙:“大家冷静!戴大老爷仁善,捐资助学,司吏坊会替镇学,接受这份好意。”
“但是,这些捐资该怎么用?泰丰镇各村各家又该得了这个好处后,又该承担什么责任?每家去镇学读书的名额?每个孩子能在镇学读书几年?笔墨纸砚怎么算?镇学管不管饭?饭食定量几何?这些都得议清楚。”
以及……
“开不开女学堂,女娃能不能进镇学读书?”
“什么!赔钱货也要读书?她们怎么配?!”孔里长怒了,脱口而出:“我孔家不同意,镇学算所以泰丰镇的人的祠堂,女的不能进!”
关书吏的脸色一沉。
姜大郎的眸子更是敷了冰般,声音冷寒问:“孔里长是父生子?不是从你娘肚子里出来的?若孔里长是娘生,孔里长这话是就是公然羞辱自己母亲,视为不孝,镇学乃读书圣地,可不收不孝之人的子孙!”
孔里长被姜大郎盯得冒出一种即将遇难之感,吓得慌忙看向关书吏:“关书吏救我。”
关书吏道:“姜总旗,咱们在议事,不可拿你当兵的威势吓唬人。”
“嗯。”姜大郎这才收起如刃的目光,转而用审视的目光扫视在场的里长村长:“天地阴阳,天生男女,是让男女共创人世的,不是让男人辱骂女子。且女娃读书识字,确实有好处,起码戴大老爷这种富贵人家选媳,第一个条件就是姑娘得识字,会算账。”
戴大老爷很配合,点头道:“姜总旗说得没错,识字会算账,是府城人家选媳妇的最低要求,如吉举人这些有功名,要走仕途的人家,选媳还要姑娘家通晓四书五经、知史书、懂礼祭等。”
又道:“我戴家就有女学,请了女先生来专门教导女娃读书。”
这?
屋内静默,里长村长们不说话。
好一会儿后,吕族长才道:“女娃读书识字,确实有很多好处,可咱们这里是乡下,没法像戴大老爷家一样,腾出地方来专门给女娃读书……女娃也去镇学读书,不现实,男女大防上,容易出事,更容易被外镇人拿来说嘴。”
“吕族长所言甚是。”周老村长看向姜大郎,又看向秦爷爷,道:“姜小哥、秦大人,秦姜两家尊重女子,很是难得,但步子不能迈太大……咱们如今却是没有迈大步的本事。”
“对啊对啊,秦大人、姜总旗,慎重啊,女娃上学这事,可不能开相合。”其余村长,甚至是苗书吏都在劝。
秦爷爷道:“诸位放心,我家就是给提个意见,没有一定要女娃去镇学读书,不同意就不办镇学的意思。”
提出让女娃去镇学读书这一条,是小米让加进去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办女学,而是把女娃也该读书识字这个理念,植入乡亲们的脑海。
让乡亲们明白,诶,这世上,男女都是该读书的。
有了这个理念后,就开始迂回……
秦爷爷说:“这样吧,进镇学读书的男娃,回家后,要负责教导家里女子认字。”
“这事儿很有好处,一是能帮男娃温习白天所学功课,二是不花钱就让家里女娃能认字。”
“这样帮扶教导个几年,等女娃大了,也能学会不少字,去说亲,人一听你家女娃识字,媒人都不敢轻视,是会拿那家境比较好的人家来介绍,不敢介绍那歹人家。”
秦爷爷苦口婆心,跟里长、村长们细细说着,把他们给说心动了。
周老村长道:“秦大人说得在理,说真话,我家女儿能嫁给韩师爷,过了十几年的县城好日子,就是因为她识字,所以我同意秦大人的提议。”
吕族长也说:“我也同意。我家九娘就因为识了几个字,才能接到绣活,每月有百多文钱的进账。”
其他里长村长听后,点头同意。
“好。”关书吏点头,喊苗书吏,给他一份册子:“这是刚才咱们说的办学问题,苗书吏去宣读,告知外头的村民们。大家伙可集思广益,提出个人意见……但重要的是,要让村民们明白,办镇学不是一句一笔钱的事儿,而是他们的孩子想来读书,他们家就得承担一些责任。”
“比如去念书的男娃回家后,要负责教导女娃认字,还得把女娃的功课带回镇学,一旦被人检举说男娃没教女娃识字,取消男娃念书名额等等。”
“不想承担责任的,没天赋还想一直念书念个十年八年的,免谈。”
正打算让自家孩子一直念书,要是考不上功名就一直在镇学念到混个先生当的苗书吏:“……”
他咽咽口水,接过册子,道:“诶,我这就去。”
铛铛铛!
铛铛铛!
这一天,镇上的铜锣声就没停过,吕胖三、苗书吏一直在传话,喊得嗓子都哑了。
乡亲们也是叽叽喳喳,为了自家后代,议论不停,多多的给提意见。
所以直到天黑,镇学的事儿,也只是半议定,明天还得继续商议,估摸着没个几天,完不了事儿。
晚饭后,姜大郎跟秦小米邀功:“小米,你的要求,我们都提了,细数不少好处,见有好处,意动的人不少,想来让男娃回家后教女娃认字这事儿,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