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汴州城经过极短暂的喧嚣之后,又陷入了寂静。
微风轻轻拂过东北角一条幽深而又狭窄的巷子,却带出阵阵浓郁血腥味。黑暗中突然出现点点金属亮光,全身上下被黑色笼罩的高大男人慢悠悠踱出来。
“大人,您……没事吧?”等候在巷口的一队官兵小跑上前,用略带惊慌的声音问道。
“呵呵呵,还活着。”男人侧头狠狠吐了口唾沫。
手中长刀朝身后轻轻一划,再往回挑起脚边的不规则布块,小心翼翼擦去刀上的猩红,“进去把尸体拖出来吧。”
“是,是。”五个官兵蜂拥钻进巷子,很快拖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走出来。
高大男人摆摆手,从容收刀隐入黑暗,几息脚步声便消失殆尽。
“咱们该……”官兵里有人疑惑开口。
另一人皱眉打断,“走呗,还留下来干什么?不要命了?”
说着那人毫不犹豫,转身往汴州大牢方向走去。剩下四个人面面相觑,迟疑小一会还是快步跟上去。
城西南,姜千户背着手、脸上带着微笑慢悠悠往前走,一步步将两个面露惊慌的黑衣人逼进昏暗的巷尾。
眼见身后无路,已经退无可退,两人转头看了眼对方,相互点点头后同时转身,两道寒光亮起,直勾勾向前探出。
“哎……”姜千户不屑摇头。
“只不过想让你们跟我走而已,弄得好像要你们命似的,真是!”
说罢他双手齐肩左右各拍出一掌,从容隔开两道寒光,紧接着立即向前冲出半步,以肩头撞向二人胸口。
嘭!嘭!
闷响传出,两个黑衣人如同煮熟的大虾一般,弯着腰瞪圆双眼。连续退后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二位,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是乖乖听话跟我走吧。”姜千户并没有乘胜追击,反而双手后背,不咸不淡笑道。
“呵,呵呵呵!”左边那个黑衣人不屑的笑了起来,抬眸冷眼直视,“跟你走?我们哥俩要是听话跟你走,恐怕连命都保不住吧!”
“真会说笑,你我无冤无仇,要你性命又有何用?”姜千户平淡开口。
右边的黑衣人斜眼睨着他,“有何用大人你自己还不清楚?”
“唉……还是得动手啊!”
话音落下姜千户周身真气猛然滚动,身体微微下压、前倾,双手同时抬起成爪,只一眨眼便到两人眼前。
二人尚且来不及反应,脖子上已经传来一阵惊悚感。想要退后躲避,但那股感觉如同附骨之蛆,紧追不放。
“坏了!”两人不禁倒吸凉气。
可惜徒劳无功,脖子上虚幻的惊悚感很快变成真实的窒息感。
“喝哈!”
姜千户双手攥紧,脚尖猛然发力,将两个黑衣人一步步往前推,直至按到墙上方才向上提起。
接着双手瞬间松开,趁两人反应不及,一边一掌将他们拍昏过去。
拖着两人走出巷子,随手将两人丢给上前的几个官兵,“绑好带回去。”
“是,大人。”几个官兵齐齐抱拳。
待几人脚步声消失,姜千户抬眸看了眼天空,心里默默计算一番时辰,“应该差不多了,去城墙上守株待兔咯。”
说着他脚尖轻点,借力跃起朝不远处的城墙上掠去。
刚刚落地便听到风中响起轻微点地声,姜千户嘴角上扬,呵呵直笑:“这就叫来的早,他不如来得巧哦!”
周身真气再次鼓动,深吸一口气,迅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掠去。
……
城内各处喧嚣不断,而客栈房间里却安静无声。
杨值坐在窗边,将木窗推开一条缝,专注盯着外面时明时暗的街道。许久许久过去,方才合上窗户皱起了眉头。
“好快的动作啊!”
感叹声未落,房门从外面推开,一个管家打扮的老人快步走进来。将门合上才朝杨值摇摇头,沉声说:“城内闹了一晚上,各处官兵的动作就没停过!”
“只是官兵么?”杨值斜眼看着他,幽幽问道。
“不止。”老人拉来把椅子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喝边接着说:“有那么几个武夫,境界都不低。”
“比起你如何?”
“相差甚远。”
得到肯定的答案,杨值沉重的脸上总算终于又了丝笑容。指尖轻点桌子,思考几息后说:“只要你能压得住,那就还不用急着离开。”
老人点点头,“放心,一旦出现异常,我会马上带你走的。”
“如此甚好。”
两人谈话间,房门再次被敲响。杨值皱眉看过去,稍稍迟疑,还是开口问道:“何人敲门?”
“杨老,是我。”门外回应道。
“哦,是李掌柜啊。快进来吧,门没拴上。”杨值笑着招呼,老人闻声,识趣起身站到一旁。
房门很快被推开,壮年男人快速走进来,顺手把门掩上后出言担忧道:“杨老,我今天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到现在为止一个都没回来。”
“这、这、这,这不对劲呀!”
“嗯?!”杨值猛地一惊,眼睛不自觉看向旁边的老人。
用几息时间强压下心里的疑惑,连忙出声安抚:“李掌柜你先别急,说不定就是手下的人摸到了些消息,贪功舍不得回来而已。”
“嗨呀!”李掌柜拍着大腿,满脸愁苦地看着杨值,压低声音道:“杨老您还不知道手底下的人是什么性子吗?别说因贪功冒进,那没磨洋工就够不错了!依我看啊,肯定出岔子了!”
“李掌柜切勿急躁,老夫这就差人出去看看。”杨值拍拍他的手,连声安抚。
“好好,有劳杨老。”李掌柜总算收敛愁容,笑了笑后急忙起身离开。
待他走后,杨值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转头看向旁边的老人,“你怎么看?”
“铁定出事了!”老人肯定道。
听闻此言杨值果断开口:“汴州不能留了,我们走!现在就走!”
“好!”
两人也不多言,一前一后小心翼翼往楼下走去。转过楼梯,杨值刚要继续朝客栈外赶,身前的老人却突然停下脚步。
转头看向大堂里唯一的食客,他幽幽开口:“朋友这是在等人?”
没想到对方并不接话,反而看向老人身后的杨值,呵呵直笑。
“杨老掌柜,何必急着走呢?是在汴州待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