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发生的太快、也太急了。
几乎没人知道我们正在面对什么，所以威廉·凯恩第一时间下令、让剩余的前线探测器、全功率开启推进器进行远离，以保证后续的数据探测。
可是开启推进器的指令一遍遍发送，却始终没有收到启动成功的回执、反而连探测器的数据信号都陆续中断后，我们才忽然想起那“11分钟”的信号延迟。
“我们收到的信号，是11分钟前发生的事……我们现在什么都做不了。”
我用异常平稳的声音，说出了一个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的事实——或许会有人觉得我在说废话，但这个时候需要有人来阐述情况。
幸好，在一阵短暂的、近乎凝固的沉默后，威廉·凯恩再次表现出他作为科技与战略执政官、所应有的心理素质和专业素养。
“各单位注意！放弃前线探测器，即刻命令外围探测器全功率开启推进器、转移至备用观测点进行作业！”
“射电望远镜及射线望远镜观测阵列暂时关闭，等待外围探测器确定结果、再决定是否继续观测！”
“光学望远镜阵列执行备用方案，全部转向‘虫洞’区域，2至6号机组全部重启，放弃前线探测器数据分析，全功率进行数据模拟，我要看到每一颗尘埃钻进‘虫洞’时的样子！”
低沉的嗓音像一块巨石，瞬间压住了所有的不安和慌乱——我能看出有些人还是惊慌的，但对命令的习惯性服从，还是让他们本能的保持了相当的效率。
10秒钟不到，威廉·凯恩的要求就全部得到了满足，而他也摘掉我的手套戴在自己手上，将我已经放大的“虫洞”区域继续放大，一幅瑰丽的画面也就此展开。
不同于我放大时的、像素点一样的模糊画面，在加入五套机组进行渲染之后，全息影像明显变得精细了很多。
再加上“11分钟”的时间已过，所以我们此时已经可以看到，大量物质在核爆的推动下、迅速奔向“虫洞”所在位置的宏大场面。
冲在最前面的，是几万、甚至十几万的小行星碎片，它们的质量更轻、距离“物质真空区”也更近，所以是速度最快的——当然，这只是目前我们看到的情况。
15秒后，第二梯队的、体积更大的小行星碎片，也开始进入“物质真空区”，而在它们受到“虫洞”的引力影响之后，其自身更大的质量、也让它们获得了更大的加速度。
此消彼长之下，这两批小行星的碎片，几乎同时涌到了“物质真空区”的中心，然后就像我们出现了幻觉似的、倏地一下消失不见。
“Get this down！”
威廉·凯恩微微回头喊了一声，视线还一直盯着那片蓝光闪烁的区域——是的，在那些小行星的碎片进入“虫洞”的时候，那片本来“空无一物”的区域会亮起蓝色闪光。
我不知道这是真实发生的“现象”、还是mirage为了直观体现而做的模拟，但这确实给我提供了不少便利。
借着那些闪烁的蓝光，一个不算标准的球体、在我的面前逐渐成型，看起来就像恒星演变到末期的白矮星，可是我又清楚的知道那不是一个“天体”、而是一道通往其他区域的“门”。
这又是一种非常怪异的感觉。
“虫洞”在作为人类的我的眼中，就是一颗再标准不过的天体，可是作为高维生命的认知，却在我的脑子里把它描绘成了一扇门。
一扇没有三维定义下的“入口”、却四面八方都是“入口”的门，物质接触到它的表面就进入“门”里，然后出现在宇宙中的某一个角落。
这个想法让我又开始脑补另一番场景——宇宙中的某个角落里，突然出现一颗看不见的“天体”，像喝多了一样、不断喷吐着另一端吞噬的各种物质。
如果那个区域里存在生命，看到这幅呕吐的景象应该会吓的够呛……不对，如果入口的“虫洞”负责“吃”，那另一端的“虫洞”应该是负责……嗯？
不靠谱的习惯性走神戛然而止，我盯着那颗蓝色闪光看了几秒，还是不太确定的拍了拍威廉·凯恩：“它是不是变大了？”
“……没有吧？”
威廉·凯恩端详片刻后迟疑回道：“虽然我也觉得变大了一点，但这可能是光晕效应——自身发光的物体，会在光线的散射和衍射作用下，导致它的视觉体积比实际更大一点。”
“可是……”
我还想再说什么，操作台方向忽然又传来一声汇报：“凯恩教授！外围探测器已抵达备用观测点！最新数据显示，‘虫洞’引力作用范围已增加至2100公里！”
“……”
我和威廉·凯恩对视一眼，他突然转向操作台的方向：“调出全部数据记录，以1分……不，以10秒为单位，进行世界线纵向比对！”
“copy that！”
收到命令的声音落下，接着又是一阵快速地键盘敲击声。
几秒钟后，mirage所投射的全息影像陡然一转，几十幅观测图就按照时间顺序纵向排列起来。
这里需要特别说明的是，世界线比对的图像，不是我们一直看到的三维立体图像，而是一幅幅固定角度的、二维平面观测图。
就像是用光学望远镜给那片区域拍了几十张照片，但是这个仿佛病理切片模型一样的景象，勾起了我一些相当不好的回忆——那群来历不明、却让我感觉毫无还手之力的诡异“眼睛”。
“God damnt……”
威廉·凯恩忽然低声的骂了一句：“这东西好像真的在变大……难道它根本不是‘虫洞’，而是一颗正在形成的行星？”
“不可能。”
我转了转眼珠，尽量不去看那些世界线切片：“刘晓星成功进入了‘虫洞’，而且从她传回了‘虫洞’内部的数据，这不可能是一颗存在于三维的行星。”
“那你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
威廉·凯恩“提”出第一幅、还有最后一幅观测图，这样可以明显看到“虫洞”真的大了一圈：“难道是突然涌入的物质太多，把‘虫洞’撑大了？”
“凯恩教授，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我一阵无语，咬牙用余光看着那组对比图：“现在的情况，更像是它在‘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