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总和我在总裁室里交谈了很长时间，我再回办公室时，本以为大家都已经下班离开了。然而没想到，谢晓萱竟然还没走。
她一见我走进房间，便动情地喊了我一声：“司老师！”
在职场中，师父带徒弟，徒弟通常也会称呼师父为老师，可不知为何，在我内心深处，“老师”这两个字总带着些许神圣的意味，我当下便感到心头一软。
我赶忙回应道：“小萱，你怎么还没走呢？今天可是十一国庆啊，你赶紧收拾一下，早点回家过节吧。”
小萱突然噙着眼泪，像是有满腹的委屈一般，紧紧地拉起了我的手，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司老师，今天都怪我，害得您也被申总骂了。可我……我真的好舍不得离开你呀。”
我被小萱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下之后，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我强忍着内心的波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温柔地对她说：“别这么想，小萱。你刚才在会议上表现得已经很不错了。是我没有给你安排重要的工作，也没有让你的工作能力得到充分的锻炼。所以，申总说的没错，以后你跟着关早立，肯定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然而，小萱并没有因为我的安慰而感到好受一些，她的眼泪反而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哗哗地流了下来。她抽泣着说道：“可是……司老师，我真的好想跟着您啊。我知道您是怕我承担责任，所以才把营销计划都揽到自己身上的。司老师……您真的对我很好很好的，从来都不对我发脾气，不管什么事情都会手把手地教我……”
她想留在我身边，可申总已经在会上决定了这件事。我什么也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抱一抱小萱，给她一点安慰，可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谢晓萱，帮她拿了包送她到办公室门口，一抬眼却发现申总夹着包堵在门口。
我们两个顿时都有点尴尬，这无缘无故的，师徒两人却红了眼眶，申总难免会猜测。小萱抬头怯怯地叫了声“申总”，申总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侧转身子让了半条路，我一路将小萱送到了电梯口才回来的。
小萱走后，申总这才问我：“刚才那个实习生怎么了？”
我当下便带着点怒气回了一句：“她不叫那个实习生。她叫谢晓萱。”
申总轻哼了一声，仿佛有些不屑，又或许是对我的态度感到不满，可此刻，我陷在自己的情绪里头，忍不住出口埋怨道：“申总，我承认自己是没把谢晓萱用好。可您刚才为什么在开会的时候就让人下不来台呢？您还让她去跟关早立的组，关早立身边已经有实习生跟着了，她要是过去，您就不怕关早立觉得不合适，就不怕谢晓萱融入不进去吗？”
“哦……”申总装作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你说……我一个当老板的，怎么就没想得这么深呢？”
我微微斜了他一眼，我听出话语里的揶揄口吻，可是无心配合他的玩笑。
他无所谓的态度反而让我越发感到不痛快，只是碍于他是我的老板，我只得敢怒不敢言，深深地叹了口气。
电梯里有了片刻的冷场。
申总大概是看出我不高兴了，低头对我说：“我说司葭……你能不能别总那么感情用事？小女生哭一哭，你就让她哭呗。刚才你对我抱怨了这么多，也就一句话说的对。她的确融不进去，谁叫关早立的实习生是个能会察言观色的主儿呢？”
“你明知道……”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我就忍不住愤愤起来，“哦，申总您也知道，您上回在大会上宣布，说这一期的实习生，原则上每个部门最终只会考核录用一名。现在谢晓萱临时被发配到关早立那组，情况该有多不利于她，搞不好还会遭人排挤呢。您还真是……”
我咬了咬牙，忍住了“不管他人死活”那几个字。
申总拍拍我的肩膀，呵~了一声，开始教育起我来：“司葭，你别小瞧了别人。她若行，困难越多，她越行，她若没能力，什么困难也不给，也长不成一棵大树。你在教学生的时候，倒狠得下心来，换了同事就不落忍了？这是什么道理？”
“那……”我有些理亏，辩驳不上来，争红了脸，只说了一句，“那不一样嘛！”
“哪里不一样？”申总咄咄逼人道，“是怕和同事起冲突撕破脸，所以没胆量管，是学生你就管的下去手？”
我瞪了申总一眼，可他偏偏火上浇油地说：“我说错了。哪怕是学生，你连个子高一点，长相成熟点的那种，也管不下去手！”
我愣住了——他说的是黄子文吗？！一瞬间，屈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对申总说过的隐私，会在这个时候，被他拿出来羞辱我，这让我颜面何存。我难过地张了张嘴，想反驳，可没想到，眼泪却比我预想地更快地流了下来。我居然因为说不过申总，没出息地当着他的面哭了。
可电梯已经到了呀，伸缩门向两边打开。
我该怎么以这种状态去迎接欢天喜地的李莉呢？
幸好申总反应敏捷，一下子就摁掉电梯关门键，门又关上了。
我忙趁着这空档擦掉了眼泪，申总把我惹哭了，此刻脸上倒有些内疚，他把手放在我的肩上轻拍了两下， 道：“好了好了，丫头。大过节的，别哭唧唧的，不吉利。”
我轻晃了一下肩膀，这完全是应激反应，但申总那手劲岂是我一两下晃动得了的，我挣了两下也就不挣了，猛地吸了吸鼻子，说：“您也没说错。我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心软。谢晓萱还是跟着关早立的好，跟着我，她就是做错了事我也不忍心批评她，那是害了他。”
申总又轻拍了两下我的肩膀，微笑着说：“司葭，有一说一，你这人也有个最大的优点。”
“什么啊？”我嘟着嘴看他。
他捏了一下我的肩膀，低头看着我笑着说：“承认错误比谁都快。”
就在这时候，电梯门打开了。李莉就站在不远处，她迎面向我走来，刚要开口叫我，忽然眼神在我身上转了一圈，她浑身兴高采烈的劲也瞬间踩了急刹车。
申总不动声色地把手放下来，我顿时尴尬得满脸通红，支吾着喊了一声：“李莉，你来啦。”
申总打圆场道：“李小姐，你开车了吗？”
李莉对申总扯出一个笑容，慢悠悠说了句：“没有。”
其实，我看到她那辆红色的奔驰车了。她对着申总甜甜地笑了笑：“申总，谢谢您邀请我们。”她挽了挽我的胳膊，迅速编了个谎言，“本来我和司葭就约了国庆一起喝酒呢。不过，我这个人也挺随意的，反正过节嘛，去你那儿感觉更好。”
申总说：“呵呵~是啊，过节人多一点热闹。那正好，坐我的车，一会儿半路上先去趟超市，采购点吃的喝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