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是去了上回，和申敏一起吃饭的那家地中海餐厅。
进门的时候，申总照例经过柜台和老板打了个招呼。
老板特意给我们安排了靠窗视野更好的座位，申总道了一句“谢谢”，老板笑了笑，问了句：“今天就你们两个，没带女儿一起？”
申总说：“孩子上国际学校，周末才回家。我请老师过来吃个饭。”
老板递上两份菜单就退下了。我问申总：“他才见过我一回就记住我是申敏的家教老师了？记性可真好。”
“这都是做服务业的基本功，干这行的要是记不住人可不是好事。”申总随口说了一句。
我又虚心讨教：“那干我们这行最重要的是什么？”
“和甲方打交道。”申总抬起头看了看，“说起来我们也是提供服务的，所以和客户打交道的时候方方面面都要注意到，口碑就是这么一点点建立起来的，要是有一家在我们这儿办了活动不满意的，就会影响后面的生意。上次，张晨辉反应就很快，要不然就真让朱伟给误了大事。”
申总看我认真聆听无心点菜，索性就做主要了个双人套餐。里面附送了两杯鸡尾酒，他都给我喝了，说：“我一会儿还得开车。你两杯鸡尾酒的酒量还是有的，我知道的。”
我心想，这申总真是会观察人，只在他面前喝醉过一次，他就知道我的酒量了。
不过，既然申总这么说，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一会儿上了头盘，我又问申总：“您刚才说的那一点倒是和我做家教有点儿像，我之前在教培机构也是口碑比较重要，要是家长满意，就会相互转介绍，这样我就有很多单子可以接。”
“这么说，你还留恋之前做的那一行呢。司葭……”申总看着我有些欲言又止，“其实我听老魏说过，你之前在健平当老师的时候像是出了点事？”
最近，我和申总进行过数次深入浅出的谈话，渐渐的，我对他的事情了解了不少，而他对我的事也知道的不少，或者说，他以前就听说了，只是没机会证实。
相处下来，我越来越觉得申总像是个良师益友，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老师，更像是初入职场遇到的贵人。
因为有了这种联想，我也不再对自己的过去遮遮掩掩，把那些不光彩的事对申总说了。
申总听完，表情像是觉得很惊奇，一时间没了大佬的沉稳，追问我：“学生暗恋老师？还有这种事？”
我尴尬得牵了牵嘴角：“现在的学生胆子比较大吧。再说高三的学生本来就长得人高马大，现在想想是我自己没有早一点发现。要是早一点制止，就不会有后来的误会了。”
“那你和那学生还有联系吗？”
“偶尔。”我喝了口鸡尾酒，不想深谈这个话题了。
申总也喝了口水，这才低头吃菜。
没过多久，一名服务生快步走来，轻声询问是否需要更换餐盘，并准备为我们呈上主食。申总微笑着点头，示意服务生将香煎海鲈鱼放置在我的面前，而他自己则点了一份牛排。
待服务生离开后，申总轻声问道：“我看你像是喜欢吃鱼，对吧？”
我有些讶异，但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心中不禁感叹，申总真是洞察一切。
正当我准备开始享用美食时，可能是感到穿着西装不方便用刀叉，申总起身脱去了外套，还将衬衣袖子往上捋了捋。我的目光瞬间被吸住了，惊讶地发现他的手腕处竟有一道明显的血痕。
“申总，您的手腕好像受伤了！”我有些担忧地说了一句。
申总见状，连忙安慰道：“别担心，这只是刚才夺他手里的刀时不小心蹭到的，没什么大碍。你看，血都已经干了，伤口也开始结痂了。”说罢，他还特意转动了一下手腕，向我展示他的手臂依然能够灵活自如地活动。
“那刀不知道干不干净，会破伤风的，还是去医院看看吧。”我说。
“没事儿。这点小事也跑医院，还是男人吗？”他大大咧咧道。
这又让我联想起了李驰，李驰也说过差不多的话。
“申总，您可真大度。”我皱皱眉，有些打抱不平地说，“朱伟伤到了你，你就这么算了。还给他钱……”
本来我还同情朱伟，可他把申总给伤到了，我便觉得朱伟确实太过分了。
申总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毫不在意的笑容：“那是自然，肯定得给他钱啊。不过呢，说起来我还真得好好感谢他呢！”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本来张晨辉对去分公司当经理这件事挺抵触的，可经过这么一闹，他现在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躲到南宁去，非得等这阵风头过了才敢回上海呢。”
申总似乎对自己的这番操作颇为得意，他转身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展开后，只见上面赫然按着一个鲜红的手印。他将保证书递给我，笑着说：“你看看，这就是我让他写的保证书。”
我接过保证书，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内容，不禁对申总的手段感到惊叹。这份保证书就像是一把双刃剑，既能约束张晨辉，又能让他更加尽心尽力地去经营分公司。
申总看着我惊讶的表情，嘴角的笑容越发明显，他得意地说：“怎么样？这就叫花小钱办大事。有了这份保证书，张晨辉就会更加死心塌地地为我工作，因为他知道，如果这个厂子办不好，那他可就是不成功便成仁啦！”
我听着申总的话，心中暗自感叹，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凡事发生皆有利于我”啊！申总竟然能将这样一件看似麻烦的事情，转化为对自己有利的局面，实在是令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申总像是从我惊讶的表情里得到了大大的满足，他说：“司葭，这也没什么。人和人之间，不是只有真心付出才能得到感激回报，有时候，反而是套路得人心。你以后就会明白的。”
我摇摇头，抿起嘴唇，自嘲地说：“我恐怕一辈子都做不到的。”
“为什么？”
“因为我总觉得欺骗是不好的，用手段拿捏别人，更是毁三观。”我一脸认真地说道。
申总听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看着我说道：“你为什么要这样想呢？这个世界可不是只有黑白两色那么简单啊。你倒是善良了，可最后还不是被人给拿捏了。要是换做我的话，根本就不会管他。你又不是那孩子的监护人，有必要留宿他吗？直接打电话报警，让警察打电话通知他的家人，不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你至于最后被人家长误会吗？”
我听着申总的话，有些茫然，似乎他说的也有道理。我懵懂地点了点头，心里暗自懊悔，如果当时我能想到这一点就好了。
申总看着我，继续说道：“你以后还是跟着我吧，不知道你这二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难道只会读书了吗？”
我听了申总的话，心里有些不舒服，轻哼了一下，但又不敢顶嘴，只好用这种方式来表示我的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