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饭店包厢，我自问做不到心中有事，脸上还能笑脸迎人，只能竭力掩饰情绪尾随在方经理身后。
关早立已在包厢等着了，见我们进来，她忙站起身。
方芳自来熟地迎上前去与关早立握了握手，热情洋溢道：“关理事，久仰大名啊。我听说过你们宏达资源，已经在北交所上市了吧？”
关早立笑了笑：“方经理消息很灵通啊。确实是去年刚上市的。我们公司规模小，公司未来发展要谋求资金支持，上市主要是为了融资便利。”
方芳说：“再怎么说，您也是上市公司的商务代表，真是年轻有为哦。”
话一说完，方芳目光瞟向我，脸上表情犹如画皮一般立刻扮上笑脸，恭维道：“看来这上海大学真是人杰地灵哦。你瞧瞧我们司葭也是，是我部门的得力干将。”说着，她拽着我的胳膊亲昵地将我拉拢到身边。我有些不自在，脸上的表情也称不上是笑容洋溢。
我只是竭力掩饰，恐怕还是难逃在座两位的法眼。
关早立像是注意到了这一点，邀请我坐到她的身旁，方芳便坐在圆桌对面。
她问：“关理事有没有什么忌口的？”
关早立说：“不用叫我关理事，叫我名字就可以了。我没什么忌口。不过我们三个女生，应该胃口都不大，方经理看着安排，不要过于铺张就好。”
方芳笑了笑：“关理事真是低调。那好，我叫你关早立，你叫我方芳。我们私下里就直呼其名吧。”
说罢，她招呼服务员进来，点了几道上档次的菜，基本上都属于量小精致的菜色，然后又问关早立：“早立，你喝点什么酒？”
关早立道：“我酒精过敏，是真不能喝。要不问问司葭？”
我也摆摆手：“方经理，我也不会喝酒。”
方芳见状，微笑着确认了一句“真不喝？”，随即便从善如流：“也好。反正都是女士，就不喝酒了。”她对服务员又要了一扎橙汁，结束了点单。
关早立有心理准备，昨天我们两个相互通了气，她也明白，方芳不见得真是只为结交她这个朋友，特意搭上了我，便挑起话题道：“其实来申爱之前，我倒是不知道，申爱电子商务公司，之前从来没有做过外贸业务，方芳，你来申爱几年了？这方面，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吧？正好借着今天的机会，您给我和司葭也介绍介绍公司的情况。我上回听司葭说，她也是才进公司的。”
说起这个话题，方芳就更加眉飞色舞了。她夸张地说：“这申总的发家史我是最清楚的，我是公司第一次扩招的时候进的公司。那时候，我们公司还在近郊，每天乘车到公司都得一个小时。不过怎么说呢，申总也真是个狠角色，他刚创办公司的时候，手里就这么三个客户，还都是以前的老朋友给介绍的。我和老张两个人拉业务、老唐一个人对接酒店，就把公司业务部给支撑起来了。”
“这么说，以前公司只有这一块儿业务？差旅服务？”关早立很感兴趣。
这些事情，我倒是从申总嘴里已听过一遍，但此刻从方芳嘴里听到，又是另一番滋味，就像朱伟说的，方芳说这些话的口气，听着就像是很崇拜申总似的。
“您说的老张和老唐，就是策展部的张经理和业务部的唐经理吧？”关早立插了一句。
方芳说：“是啊。我们几个也算是公司元老，不过张晨辉和唐世强来的更早，和申总是三剑客。我和郭霞是后来进来的，因为公司业务要扩充，申总想要招两个女生，能做财务和销售的。所以就招了我们两个。”
我又问：“那吴姐呢？”
经我提醒，方芳想起来了，说：“对了，你不说我都忘了。吴钰也是那时候他老婆硬塞进公司的。那时候也没什么活给她干，就是办公室里打杂的。”
方芳说到吴钰的时候，一嘴的不屑，我斗胆地猜测了一下，恐怕是因为“吴钰是申总前妻的人”，如果方芳真的暗恋申总，那她肯定不喜欢吴钰。
关早立感叹了一句：“多大的民企也都是从一间办公室、两张桌子干起来的。当年吃过的苦，现在回想起来，都是会得到回报的。”
方芳点点头表示认同，有些释然地笑笑说：“谁让我们当年学历都不高呢。正因为学历不高才进了民企。当年学历高的那些都进了央国企，虽然旱涝保收，但未必有我们当年进民企的赚的多。很多时候，选择比努力更重要。”
这话说的我心里咯噔一下，虽然现在很多财经自媒体都把这话挂在嘴边，可只有方芳这样有真实经历的人嘴里说出来，这话，才真的有说服力。
关早立附和地点点头：“您说的对。什么都比不上时代的浪潮托举一个人的力量大。方芳，不瞒你说，我们当时毕业再进民企，都是主动的选择，因为眼见着前辈都进了大厂年入百万了。这不比什么都更有说服力。我那时候后悔的呀，为什么高考没选个编程专业或者外贸专业，幸好，我这英语系的在外贸这块儿还用得上，就这么进入的宏达。”
“那你这才是真看对了选对了。”方芳吹捧道，“我们那时候哪里是主动选择，完全是被动选择嘛。”
呵呵呵~
这话引来一片笑声，席间的气氛因为这个话题忽然轻松了不少。
我的注意力被分散了，倒也没有一开始那么拘束和紧张了。主要是我一想，我在申总这里干了也才一个月，真要搞砸了，大不了就被开了呗。
用句时髦话来说，沉没成本比较低。
一会儿，我就见机行事吧，方芳想要pUA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一个小差开的，不知怎么，话题就到了我这里。
她们一起看着我问：“司葭，你是哪一年毕业的？”
“我是18届的。”我抿了抿嘴唇，“没选好专业，刚毕业，传统媒体就没落了，我一文科专业的，也没有别的出路，就考了教师资格证，去了教培机构，那时候教培还很火爆，谁知道我刚工作了一年就遇上政策监管，后来又遇上两年的疫情。总之……”我说到这里，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悲催了。
关早立拍拍我的肩膀道：“这种属于黑天鹅事件，谁也难料。不过你现在在申爱里，可找到大展拳脚的地方了。”
“不，我还是新来的。还有很多事情要跟方经理学。”我忙将话题转到方经理这边，“方经理才是公司元老，她工作能力很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