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阮蓁蓁不欲与这个没脑子又恶毒的王妙嫣争辩，她更好奇王妙嫣会带给她什么惊喜。
而且，这个女人好不容易来一趟，可以正面挑衅王妙嫣的机会可没那么多，阮蓁蓁又怎么会错过这次的机会呢？
“请夫人喝茶。”
只见素白锦缎铺就的案几上，青瓷茶具莹润如玉，一旁的小炉上铜壶正发出细微的嗡鸣。
为表重视，阮蓁蓁今日特意挑选了刚上线的明前龙井，茶叶如雀舌般挺秀，在沸水中缓缓舒展开来，翠绿中透着嫩黄。
阮蓁蓁跪坐在锦垫上，脊背挺直如青竹。双膝并拢，裙裾如莲花般在身周铺展，不露一丝足踝。
先以热水温烫茶具，她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皓腕轻转间，热水自茶壶与茶杯间划出优美的弧线。
动作自是赏心悦目，一派和谐。
王妙嫣打量着煮茶的阮蓁蓁，眼里带着不屑，暗骂道“狐媚子”！
在王妙嫣心里，这些都是伺候人的登不上台面的人才会做的事情，还是不得宠的妾室为了勾引主夫的手段。
她是正房夫人又有姑母撑腰，自然不用学这些勾栏做派。
要不然怎么说阎九洲骂王妙嫣是无知妇人呢，竟然能把这煮茶的手艺和勾栏做派混为一谈。
王妙嫣轻啜一口，饶是她自小金枝玉贵长大，品过的好茶数不胜数，也不得不承认阮蓁蓁泡的茶别有一番心意，没好气道，
“你这茶倒是别致。”
阮蓁蓁温婉一笑，又为王妙嫣斟了一盏，
“这茶是今年的新茶，泡茶的水是将军命人从山间泉水中运来的，每次将军来，都会饮上几盏。”
淡然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炫耀，如同四两拨千斤，让王妙嫣心里生出一股无端之火！
这小贱人不就是在跟她炫耀吗？
将军府上今年的新茶还没有入府，这小贱人不仅能喝上新茶连煮茶的水都是从山间的泉中运出来的。
不就是在炫耀将军对她更加上心吗？
不过是被阮蓁蓁轻轻一激，王妙嫣便沉不住气，刚要发作，却被身边的婢女拦了下来。
阮蓁蓁心中暗笑，阎九洲是不会喜欢王妙嫣这样的女人的，样貌倒是上乘，只是阎九洲并非那么肤浅的人。
今日不过稍微一试探，王妙嫣就这般沉不住气，这将军夫人的位置对她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阮蓁蓁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会好好利用王妙嫣，让她成为自己拿捏阎九洲路上的一块跳板。
王妙嫣的怒气被硬生生压下来，今天还有正事没做，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她瞪了一眼阮蓁蓁，暗道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还不快把本夫人带来的画像呈上来让阮娘子好好挑选一番。”
阮蓁蓁挑了挑眉，画像？
这王妙嫣想干什么？
阮蓁蓁看着桌案上铺着的一个个男子的画像，心下了然。
这王妙嫣是将军夫人做腻了，开始干起媒婆的活儿来了。
“阮氏，这都是本夫人为你千挑万选的城中家世尚可的人家，不过大多数家中已有正妻，你若点头，凭着我们将军府的照拂，进门之后怎么也是贵妾。”
“贵妾？”
阮蓁蓁的脸上倏地白了几分。
“阮氏，你要知道凭着你的身份，不仅是二嫁女又是从小地方来的人，要不是看在我们将军府的面子上，一个通房就能随意打发了你，更别说是贵妾了。”
阮蓁蓁愣神。
“怎么？你还不愿意？”
王妙嫣看着阮蓁蓁不可置信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心头是说不出来的畅快！
就算将军对你另眼相待又怎么样？
就算你养着将军的两个义子又怎么样？
这样低贱的身份，她是看一眼都嫌脏！
阮蓁蓁似乎是被这个消息打击到了，身体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王妙嫣心里越发地畅快，“等你入了别人的府上，那两个小的我自然会接回府，好生照料。”
最后四个字，王妙嫣像是咬牙切齿般说出来似的。
好似在告诉告诉阮蓁蓁，两个小的一旦落到她的手里一定没有好果子吃。
“这也是将军的意思？”
阮蓁蓁双眼噙着泪，似乎只要王妙嫣一句肯定的回答，泪珠就会从眼角滑落似的。
“本夫人的意思当然就是将军的意思！”
“阮氏，你最好老老实实挑一个，去做你的贵妾，后半生也会衣食无忧。”
事实证明，越是心虚的时候人的声音就越大，王妙嫣虚张声势的做派，阮蓁蓁怎么会看不出来。
“将军看在你亡夫的面子上，已经对你多加照拂。难道你想一辈子赖着将军府？”
“没有，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我此生都无法回报将军的大恩大德，我......”
阮蓁蓁娇柔的作态看得王妙嫣一阵反胃，难道男人都喜欢装柔软的？
“行了，夫君的大恩大德你这辈子永远没办法回报，这些画像你挑挑吧，本夫人给你三日，三日后不管你愿不愿意，要么嫁，要么离开！”
“这件事情你也不必烦扰将军，将军已交给我全权做主，你若是因为这点小事烦扰将军，本夫人一定要你好看！”
王妙嫣像一个斗胜的公鸡一样，身后跟着一群丫鬟婆子声势浩大地离开这里。
王妙嫣敢肯定，阮蓁蓁一定不会离开京城的。这种女人对荣华富贵最是看重，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的机会？
到时候，只要阮蓁蓁点头，她就立马告诉将军，阮氏不安分，早早地给自己找好了人家，连带着两个小的也不要的。
将军一定会震怒。
届时，自己只要将那两个小的接到身边，将军必定会对她另眼相看。
至于阮蓁蓁，只要她入府当了别人的妾室，到时候自己只要给正房修书一封，自然有人磋磨她！
仿佛阮蓁蓁凄惨的样子就在眼前，王妙嫣嘴角的弧度是怎么也压不下去。
......
王妙嫣走后，阮蓁蓁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一般，无力地倚靠在茶案旁，目中无神，喃喃道，
“我该怎么办......”
珠儿跪在阮蓁蓁身边，心疼地扶着阮蓁蓁，强忍着泪水，
“娘子，我们去告诉将军吧，求求将军，将军一定不会让您和两位小公子分开的！”
“将军的心里装得是天下百姓，他已经被我和两个小的处处费心，我实在是没有什么脸面再去叨扰他。”
“可是......”
阮蓁蓁摇了摇头，无力地倚靠在珠儿的肩膀上，几缕头发也松松垮垮地滑落，垂在颈侧衬得雪白的脖颈愈发苍白。
珠儿抱着阮蓁蓁，再也忍不住伤心，“可怜我们娘子一生积善行德，便是两位小公子也当成亲子一般对待，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
主仆两人哭作一团。
角落中，一个不起眼的丫鬟，轻轻往后退，不一会便消失在院中，不知所踪。
阮蓁蓁和珠儿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