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顽童这话一出,庭院内顿时一片寂静,随即爆发出阵阵压抑不住的低笑。
黄药师以手扶额,简直没眼看这丢人现眼的老家伙。
洪七公更是老脸一红,一个箭步冲上前,揪住老顽童的耳朵就把他从沈青云面前拽了回来,低声斥道:“你这老顽童,疯疯癫癫也要有个限度!”
“怎地一见面就要拜师?也不怕沈宗主笑话!”
沈青云看着眼前这幕闹剧,却是莞尔一笑,非但没有丝毫反感,眼中反而掠过一丝有趣的神色。
他摆了摆手,对周围肃立的燕十三、叶孤城等人温和道:“无妨,诸位且先退下吧,此处有我。”
“是,宗主。”
叶孤城、燕十三等人躬身领命,身影一晃,便如鬼魅般悄然散去,庭院内顿时清静了不少。
黄蓉见风波平息,这才笑嘻嘻地瞥了沈青云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心中一定,随即美眸流转,落在了刚被洪七公“解救”出来的老顽童身上。
她莲步轻移,走到老顽童面前,伸出白皙的手掌,巧笑嫣然:“老顽童,比试已经结束啦,您该不会忘记咱们之前的约定吧?”
“愿赌可要服输哦,您最拿手的功夫,可不能藏私!”
老顽童虽天性顽劣,但在“打赌”一事上却极重信诺。
他揉了揉被洪七公揪得发红的耳朵,虽有些肉疼自己压箱底的功夫,但一想到方才黄蓉那惊天动地的“两袖青蛇”,输给这等剑法,倒也不算冤枉。
他咂咂嘴,很是光棍地点头:“哼,我老顽童说话算话!”
“丫头,你说吧,想学什么?是我的七十二路空明拳,还是……”
他话未说完,黄蓉却狡黠一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头望向沈青云,语气带着依赖与征询:“公子,您说,我该从周伯伯这里学什么功夫最好呢?”
她这一问,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了沈青云身上。
沈青云闻言,几乎不假思索,淡然开口道:“学他的‘左右互搏术’吧。”
“左右互搏术?”
此言一出,黄蓉顿时怔住,明眸中满是诧异与好奇。
她博览群书,对天下武功多有涉猎,却从未听爹爹或者七公提起过老顽童还会这么一门功夫。
不仅是她,连一旁的洪七公和黄药师也是面露疑惑,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黄药师搜肠刮肚,也想不起老顽童何时练过或者提过这等名目的武学。
然而,反应最大的却是老顽童本人!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猛地跳将起来,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指着沈青云,声音因极度震惊而有些变调:
“沈、沈宗主!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左右互搏术?”
“这……这是我当年被黄老邪关在桃花岛上,实在无聊透顶,自己跟自己玩耍时,无意中领悟出来的玩意儿!”
“我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你……你怎么会知道?”
他越说越是激动,最后几乎是在惊呼:“难道你真是能掐会算的神仙不成?”
“桃花岛上领悟的?”黄药师捕捉到关键词,眉头立刻皱了起来,眼神锐利地盯向老顽童,语气带着几分不善,“周伯通,你何时在我桃花岛上领悟武功了?”
他心中惊疑不定,能让沈青云如此看重,点名要让蓉儿学习的武功,绝非等闲!
而这等奇术,竟是在他桃花岛上诞生的?
老顽童此刻心神俱震,也顾不得隐瞒了,面对黄药师的质问,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有些悻悻然,又带着点小得意地回答道:
“哼!还不都怪你!当年你把我困在岛上那个山洞里,十几年不见天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闷也闷死了!”
“我没办法,只好自己跟自己玩,左手扮好人,右手扮坏人,自己跟自己打架,打着打着,就……就莫名其妙地创出这左右互搏术啦!”
说完,他又猛地转向沈青云,不依不饶地追问道:“沈宗主,你快说嘛!”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快急死我老顽童了!”
面对老顽童那充满求知欲的眼神,以及黄药师、洪七公等人探寻的目光,沈青云只是淡然一笑,轻描淡写地解释道:“方才你与蓉儿切磋,施展空明拳时,虽极力掩饰,但拳劲走势、真气运转之间,已隐隐透出一心二用、分进合击的玄妙雏形。”
“我观你左右手拳劲意蕴虽同源,发力轨迹与后续变化却时常迥异,宛若两人同时出招,故而推测,你定然身负一种能令心神二分、双手各施不同武学的高明技巧。”
“此术,名为左右互搏,岂不恰如其分?”
他这番话娓娓道来,仿佛只是陈述了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然而,听在黄药师、洪七公、乃至老顽童本人耳中,却不亚于平地惊雷!
他们三人当时全程紧盯战局,都未曾察觉老顽童拳法中有何特异之处,只觉得他空明拳使得圆转自如,精妙非凡。
可沈青云仅是远远一瞥,竟能从那些微的拳劲意蕴中,洞察到如此深层的奥秘?
甚至还精准地推断出了这门奇术的核心效用与名称!
这是何等恐怖的洞察力与武学修养?!
“嘶——”
庭院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黄药师与洪七公相顾骇然,心中同时涌起一个念头:“陆地神仙之境,当真如此匪夷所思?竟能一眼看穿他人武学本质!”
老顽童更是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看向沈青云的眼神,已经从之前的惊讶、好奇,彻底变成了近乎崇拜的震撼。
黄蓉见沈青云如此推崇这“左右互搏术”,哪里还会有半分犹豫,立刻对老顽童说道:“老顽童,我就学这个左右互搏术了!”
“愿赌服输,教就教!”
老顽童倒也爽快,压下心中的震惊,挠了挠头道。
“不过这功夫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首要的便是一心二用之能。”
“丫头,你且先试试,左手在地上画个圆,右手同时画个方。”
黄蓉依言蹲下身,伸出左右手的食指,略一凝神,便同时在地上划动起来。
只见她左手勾勒出的圆圈浑圆无缺,右手画出的方形棱角分明,两者同时完成,竟无半分滞涩与相互干扰!
第一次不成,老顽童笑着说道:“看起来,你不适合学我的左右互搏术。”
黄蓉不甘心。
想要再次尝试,却还是失败了。
惹得老顽童哈哈大笑。
而这时,沈青云叫黄蓉过去,告知其中秘诀。
沈青云很清楚,这左右互搏术心思单纯者反而可以一下子学会,黄蓉心思活跃,自然也就难以学会。
所以沈青云将其中秘诀告知黄蓉,并将一套静心口诀传授给黄蓉。
学成后,黄蓉再试,一次便成。
老顽童等人惊讶的看着沈青云,投来无比赞赏的眼神。
不愧是天纵奇才!
老顽童来了兴致,当下便不再藏私,将如何分心二用,如何让左右手各自为战,却又心意隐隐相通的心法诀窍,仔仔细细地演示讲解起来。
他一边说,一边双手比划,时而左手使一招全真剑法的“定阳针”,右手却同时打一招空明拳的“空屋住人”,招式迥异,却并行不悖,妙用无穷。
沈青云负手立于一旁,静静观看。
以他如今的境界修为,这左右互搏术的奥妙在他眼中已无丝毫秘密可言。
老顽童仅仅演示讲解了一遍,他便已将其中心法、运劲法门以及种种精微变化,尽数了然于胸。
同时,他心中也不禁暗自感叹:“这周伯通,看似疯癫顽劣,实则于武学一道上,天赋之高,堪称惊才绝艳。”
“不仅能自创空明拳这等绝学,竟还能凭空悟出‘左右互搏’这等近乎天赋神通般的技巧。”
“此术看似是技巧,实则是开启了一种全新的武学思维方式。”
“若他心性能更沉凝专注一些,不这般跳脱散漫,其武学成就,恐怕绝不在洪七公、黄药师等人之下,当真是一块被顽皮埋没的璞玉。”
不多时,黄蓉已是聪慧地将左右互搏术的诀窍牢记于心,剩下的便是需要时日勤加练习,熟悉掌握。
沈青云见此事已了,便对黄蓉温言道:“蓉儿,好好招待你爹爹、七公和周前辈。我今日的鱼还未上钩,需得回去继续了。”
说罢,他对黄药师与洪七公微微颔首示意,也不再多言,青衫飘动,便悠然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