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竹衣点点头,“我们进去之前那伙人就已经撤走,余留下的都是星陵城周边村落抓来的壮丁。”
“上车的时候我看容礼的脸色不太好看,该是也想到了这一点。”
沈攸宁看向她,眉目间带了一丝愁绪,“那伙人是故意的,引容礼和我们到青玉山,他们在我们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不会留下重要的线索。”
顾竹衣眸光意味不明,“那你说,他们不会留下重要的线索,又为什么引我们到此处?”
沈攸宁闻言,顺着她的发问往深处想,右手搭在左手念珠上捻动着,陷入深思之中。
顾竹衣也不打搅她的思绪,倚靠在马车上,阖上了双眼。
沈攸宁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问题,本想与顾竹衣讨论一番,却见她闭合着双眼呼吸均匀,便就没有开口唤她。
直到外面处理好一切,落玉和落竹同马夫坐在马车外。
“姑娘,启程回城了。”
沈攸宁轻应一声,“好。”
一路安然回到星陵城,一行车队实在太过张扬,尤其车上的姑娘们都没有衣服。
许城主便请示了两位皇子,他们走前门,而从青玉山带回来的人则分成几队从后门入城主府。
到了城主府,沈攸宁看向睁眼的顾竹衣。
顾竹衣伸了个懒腰,“我就不同你们一起,等你们进了城主府,我会找时机离开。”
“嗯,你先回京都?”她问道。
顾竹衣摇摇头,“我去一趟周边的村落,看看能否问出当年那伙人到这儿的情况。”
“也好。”
“姑娘,许城主和两位殿下靠过来了。”落玉声音很轻地提醒道。
她话落不久,外面就传来了许城主和容时的声音。
“郡主,到了。”
“安宁。”
沈攸宁看了一眼顾竹衣,示意她自己小心,起身下了马车。
下了车,沈攸宁有些意外地看着容时身旁的容礼。
许城主和容时来,她并不意外,容礼竟也跟着过来。
照常说,他这会儿不应该带着那群被绑起来的壮丁去审问吗?
“昭义王殿下也在此等候,倒是让臣女有些吃惊。”
“这是城主府,自然客随主便。”
她嘴上说着吃惊,但语气淡淡,容礼目光落在马车后的车辙印上,眸光微闪。
沈攸宁虽然比起一般女子要高上一些,但身形瘦弱,她那两个婢女也一样。
就算加上车夫,也不该有那样深度的车辙印出现,马车里应该还有人。
他的目光里带着探究,但他也没有理由去查看这辆马车。
沈攸宁下了马车,没有再接容礼的话。
在许城主的引领下,四人一同进入城主府。
山中城的事情若是传扬出去,必然会扰乱民心,许城主带着沈攸宁几人和那几个被抓的壮丁入了城主府。
而那些姑娘,则被送到了城北的一处庄园里,这样不会太惹人注目。
待沈攸宁几人进去,顾竹衣便找了个恰当的时机悄无声息的离开。
许城主招来人把带回来的嫌犯都看押起来,而庄园那边,则是通知了城主夫人过去主持大局。
容礼和容时两兄弟负责审问嫌犯,沈攸宁则跟着城主夫人去了庄园。
城主夫人得知了这些姑娘的经历,心里也生出了许多同情,支使着仆从准备热水和新衣,以供她们换洗。
又差使人去请了两位医女到庄园替她们处理身上的伤势。
沈攸宁本打算晚些时候再询问山中城之事,却不曾想有姑娘主动要见她。
是她在山中城见到的第一个女子。
此时换了一身星蓝锦裙,白净的脸上看不出神情,朝她款款而来。
见了她,女子缓缓跪下,红了眼眶,“上有不仁,闻听郡主曾不畏强权,替民申冤。今民女有冤,斗胆请郡主为民女们做主。”
“你且说来听听。”沈攸宁定定看着伏首面前的女子,并未一口答应她。
“民女本是幽州临河县人士,被那伙匪徒自临河绑至此地,与骨肉至亲分离三载有余,三年来皮肉受挫,清白受损。”
“眼见那伙人已然离开,以为守得云开见月明,却不料……,民女恳请郡主查清此案,严惩背后真凶!”
“哦?背后真凶?”沈攸宁眸光微深,“此话何意?”
女子抬起头来,眼眶中蓄满了泪水,“民女不是第一个到山中城的,也不是最后一个到山中城的。”
“前人去了何处民女不知,后者却大多被分为两批,在郡主到山中城之前,他们撤离了山中城,带走了另外那批女子。”
“民女不知她们被带去了何处,但民女知道,她们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期待着有人能救我们出水火,而她们早已麻木,听之任之。”
“民女尚且无法自救,更遑论要救她们,可郡主您不一样,您可以。”
女子看向沈攸宁的目光里充满了盼望和希冀,渴求她能够点点头应下她的请求。
“那你可知,那些人去向何处?”沈攸宁问道。
女子摇摇头,“民女不知。”
“那你可知那些人是从何处来的,又听命于谁?”沈攸宁再问。
女子怔然,再次摇摇头,“民女不知。”
沈攸宁不再问,女子也知道自己今日所求大约是不会有结果了,便也不再说话,只垂头丧气地跪着。
“你且先回去休息,你所言之事非一日之功,我自有考量。”
女子闻言,神色讶异,而后破涕为笑,“是,民女告退。”
沈攸宁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中带着一丝探究。
“落竹。”沈攸宁敛眸,“你找城主夫人要几个会行文的丫鬟同你一起去问问那些姑娘有关山中城的所有,事无巨细,所有回话记录成册。”
“是。”落竹应声,努了努嘴欲言又止。
“想问便问。”
“刚刚那个姑娘,有什么问题吗?”落竹抿了抿唇,“奴婢没看出什么异样来。”
“一个被囚三年无法离开山中城的女子,是从何处得来我为民请冤的消息?”
落竹恍然大悟,她方才注意力都被那姑娘口中的悲惨吸引,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事。
“姑娘是觉得,她是被那些人故意留下来的,且这些女子之中或许不止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