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陆之柔悲怆的控诉刚一说完,祁砚川旋即反驳道:“陆之柔,你是不是被嫉妒蒙了双眼,昏了心智?南枝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什么时候变成你未婚夫的?”
而他的这段话非但没让陆之柔放下戒备,反倒令她高声大笑起来。
只不过,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苦涩,明明是溃败的面相,却又用胜利者的姿态去强撑,她挑起眉峰,极具嘲讽地回敬道:“我说祁大总裁,你也别在这里当说客了,我想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像你这种优质的接盘侠了,自己大好的年华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却窝囊到要去接盘个二手的货色当宝来供着,还帮别人抚养孩子,并且这个女人还不爱你,我长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像你这样没自尊的人!你说你是不是贱?”
默了默,倏地目露凶光,厮磨着后牙槽委屈大嚷道:“你以为你能骗得了谁?你他妈的跟南枝连床都没上过,她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是你的?喜当爹呀……你俩真是贱死了!”
这段话就像风一样缓缓盘旋在山坳之间,吹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最后烙印到心里去,久久不能消泯。
特别是傅既琛……
他的身体像被定住了,神色倏然一怔,像是完全不敢相信,须臾之后,目光如炬地紧紧锁住顾南枝的双瞳,带着点贪婪与迫切,似乎要看穿她所思所想,急需从中找寻到正确的答案。
是真的吗?陆之柔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可顾南枝被劫持住了,肚腹疼痛难耐,导致意识都有些模糊,她是有听到陆之柔所讲的话,但由于身体的极度不适,还没能开口反驳,视线涣散,已经隐隐出现昏厥的迹象。
陆之柔似乎觉察到她的不对劲,箍住脖子的手不禁加重几分,今天,就痛快地来个了结吧!
她亮声再道:“祁总,是不是很惊讶我为什么会知道?”魅惑一笑:“可惜……我并不打算告诉你。”
说着,拿匕刀的那只手蠢蠢欲动,面容狰狞起来,狠绝道:“我现在只想要她肚子里的孽种快点死!”
眼看着尖锐的刀锋即将捅进顾南枝的肚腹,傅既琛沉声警告道:“之柔,我说过不要伤害她,你最好别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男人的声音并不大,甚至有些平缓,一点威胁人的语气都没有,可莫名给人一种压迫感,陆之柔心里一颤,持刀的那只手真的就停住了。
她微红的眼珠渐渐泛起水光,皱起眉头欲说还休,最后,目含怨嗔地挑衅道:“如果我非要伤害她呢?你会怎样?是不是不准备放过我?”
问着问着,大声吼了出来,情绪也来到了失控的边缘。
傅既琛面色沉着冷静,并不急于回答她,稍停顿须臾,不经意间朝侧旁警官递了一个眼色,见那名警官接收到,他才正面回答陆之柔的问题:“你最好不要试!”
冷漠无情的几个字带着非常明显的威胁。
这样的态度几乎令陆之柔崩溃:“为什么?”她大喊:“你为什么这么爱她?她跟你一点都不配,明明我才是你该娶的人,明明我才是!”
那些支离破碎的言语毫无逻辑惯性,傅既琛已经不想与她争论下去,迈开长腿往前走。
“不要过来!”失魂走神的陆之柔立即警惕起来,扯拽着顾南枝的脖子往后退了两步,沙哑着声线高喊飘荡在山林间:“谁要敢再过来,我就捅死她,我说到做到!”
说着刀尖已经挨在顾南枝的腹部位置。
由于这把刀柄实在太锋利了,皮肉只是轻微相触,一点鲜红便从雪白的连衣裙里透了出来。
“陆之柔,你敢!”祁砚川急红了双眼。
“好!”陆之柔也失了理智:“睁大你的狗眼看我敢不敢?”
刚一说完,她手持匕刀的那只手稍稍用力,刀尖扎入半厘米,瞬间,伤口处那一点的鲜红血液浸染成手掌那么宽。
顾南枝倒吸一口凉气,牙关痛得直打颤。
“陆之柔,你个疯子!快点放开她。”祁砚川也崩溃了,喊着就要往前跑。
幸亏被身旁的两名警察给阻挡住:“祁先生,这个时候千万别刺激她,她情绪已经失控了,说不准真的会……”
祁砚川闻言浑身一僵,不敢再轻举妄动。
“之柔。”傅既琛的脸色微微沉了几分:“如果你现在放了她,我可以不再追究。”
“……不再追究。”陆之柔喃喃自语:“既琛,这不像是你的作风,看来你真的很在乎她。”
傅既琛抿唇不语。
陆之柔再问:“你的不再追究是什么意思?是不打算追究我的法律责任,还是……”停了一停,眸中有伤痛:“那我问你,就算我现在放了南枝,你还会按原计划娶我吗?”
傅既琛正要说,陆之柔却不敢听了。
她睁了睁迷蒙的一双美眸,像在看他,又像只是越过他,瞧向不知名的远处,记忆如潮水翻涌,她唇边激起一抹凄然的笑意,哀戚楚楚道:“我真后悔把她赶出陆家……”
顿了一下,深情款款看向傅既琛,一字一句地说:“既琛,就算我现在放了她,你能饶过我,可是……你以后都不会再看我一眼了,无法继续爱你,这样的人生,这样的日子,于我来讲又有什么意义呢?”
眸光倏然转冷,大声嘶吼道:“既然我陆之柔得不到,别人也休想拥有!”
说着节节往后退,而前面的警察怕她真的把刀捅进去,并不敢贸贸然跟上去。
顾南枝由始至终都被她控制着,只能被迫跟着她往后退。
肚子的伤口越来越痛,鲜血汩汩冒出,她冷汗飕飕,不觉开始抽搐起来。
隔着层层水雾,最后看看那个令她魂牵梦绕的男人。
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是摆着现在这副臭脸,周身仿佛被一层寒气笼罩,整个生人勿近的模样。
那时她真的好怕他,觉得他倨傲冷漠,根本不是自己能够高攀的人。
只是后来,她没想到,像他那样的人居然会爱上自己,还将她宠到无法无天,现在想来还真是不可思议。
陆之柔刚刚讲了这么多,有一样还真被她给讲对了。
如果当年妈妈没将她寄养在傅家,那么……她就不可能认识哥哥,又或者长大些就认识了,但哥哥绝对不会爱上她,肯定的……
像他那样的人,根本不会轻易爱上他人。
其实她跟哥哥真的很像,可以说是同类型的人,因为自小心灵受过创伤,很难敞开心扉去接纳一个人,倘若接纳了,便是一生的羁绊,谁都放不下谁。
想着想着,全身乏力的她腿都麻了,没法再跟陆之柔走。
晕晕沉沉中,她气若游丝地对陆之柔说:“之柔……我……我求你放过我的孩子,他是无辜的。”
最后的最后,她不知道陆之柔有没有听清,只觉腹部陡然一凉,剧痛攀升,脚底摇摇欲坠。
在快要倒下之际,忽然听到‘砰’的一声,像是枪击的声响,便倒地陷入短暂的一瞬空白。
临晕过去之时,她还在想,这是哥哥与她的第一个孩子,她不会让他有事的,她要保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