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摆着小米粥、蒸红薯和一碟酱菜。周慧正低头给暖瓶灌热水，见他坐下，便将一碗冒着热气的粥推到他面前：“林哥，你快吃吧。
林毅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说：“马丽娜和张玲玉她们三个呢？”
周慧一边往暖瓶里灌着热水，一边回应道：“她们一早就出门了，说通讯团那边有现成的早饭，吃了能直接干活儿。”
说罢，她将灌好水的暖瓶轻轻搁在桌上，抬眸看向林毅，眼神里满是关切，“林哥，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呀？瞧你这黑眼圈，重得很。”
林毅往嘴里扒拉了一口小米粥，含糊应着：“嗯，可能是火锅吃得太辣，胃里有些不舒服，折腾了半宿。” 实际上，他心里清楚，这浓重的黑眼圈都是拜昨夜赵晓婉那突如其来的 “表白” 所赐。一想到那事儿，他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思绪也跟着飘远。
周慧看出他心不在焉，却也没多追问，只是又给他夹了块蒸红薯，轻声说道：“多吃点，一会儿还得去司令部忙呢。” 林毅点点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拉回到早餐上，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匆匆吃完早饭，林毅和周慧一同出了门。林毅陪着周慧走到通讯团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内，才转身朝着司令部的方向快步走去。一路上，他脑海里反复盘算着待会儿要怎么跟陈司令开口，如何将赵晓婉的事儿原原本本、不露破绽地说清楚。
来到司令部大楼前，站岗的哨兵身姿笔挺，见到林毅，“啪” 地敬了个标准军礼。林毅回礼后，径直走进大楼，脚步急促而坚定。
他知道，赵晓婉这事儿就像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必须得尽快排查清楚，否则，一旦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不仅他自己，周慧以及身边的战友们，都可能被卷入巨大的危险之中 。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司令部大楼。哨兵敬礼的声音格外清晰，却驱散不了他心头的阴霾。走进陈司令办公室时，老陈正对着地图研究部署，见他进来，便放下红蓝铅笔：“小林来了？看你脸色不好，咋了？”
“司令员，” 林毅关上门，语气严肃，“这事我得跟您、苏参谋长和王政委一起谈。”
陈司令眉头一挑，听他知道林毅的为人，林毅这表情肯定是有大事，于是立刻让警卫员去叫人。不到十分钟，苏参谋长和王政委先后赶到，办公室里弥漫开一股凝重的气氛。
“小林，到底啥事儿这么急？” 王政委递给他一杯热茶。
林毅接过茶，却没喝，而是将昨晚赵晓婉夜闯房间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从她异常的主动到不合时宜的 “表白”，再到自己察觉的种种疑点，连去他家借宿、电文破译权限这些细节都没放过。
他话音刚落，办公室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陈司令手里的铅笔 “啪” 地掉在桌上，苏参谋长猛地站起身，来回走了两步：“赵晓婉？就是那个从Z部来的培训班学员？”
“她在通讯团接触的都是加密电文，包括你和老将那边的往来内容。” 王政委的脸色沉了下来，“如果她真是冲着你或者情报来的……”
“必须立刻查！” 陈司令一拳砸在桌上，“她的档案呢？谁批准她住进小林家的？通讯团那边怎么安排的？”
“我已经让警卫员去叫蔡盛金和徐立新了，” 林毅补充道，“现在最关键的是不能打草惊蛇，她还在通讯团，周慧她们都不知道。”
正说着，门外传来敲门声。情报部部长蔡盛金和保卫部长徐立新一前一后走进来，看到屋里几人的脸色，立刻意识到事情严重。
“蔡部长，” 陈司令开门见山，“立刻查一个通讯团叫赵晓婉的女学员，川渝口音，在通讯团培训班，重点查她的身世背景、来大同的途径，还有最近三个月的所有接触人员。”
“徐部长，” 他转向保卫部长，“加强司令部和通讯团的安保，尤其是加密电文的传递流程，从今天起，赵晓婉接触的所有电文副本都要单独备案！另外，派人盯紧她，但不能暴露！”
蔡盛金和徐立新对视一眼，齐声应道：“是！”
其实保卫部和情报部这几个月都忙得脚不沾地。自从因为山东、河北、河北发生旱灾开始。在八路军开放根据地边界后，从山东、河北、河南等地涌入山西的灾民潮中，不仅夹杂着政府安插的情报员与特工。
更有日本特务机关派遣的间谍，连同他们豢养的汉奸密探，让保卫部的稽查工作如同在针尖上行走，每一次盘查都需火眼金睛。
而情报部的人员则像绷紧的弓弦，密切追踪着政府动向、日军华北方面军的部署密令，还有汪伪政权在南京的明暗动作，甚至连撤退至张家口的伪蒙疆自治政府与关东军的勾连密电，都在他们 24 小时不间断的监听与破译范围内，每一份情报的梳理都关乎着敌后战场的存亡先机。
“小林，” 陈司令看向他，语气缓和了些，“你这边也多注意安全，尽量别单独和她接触。周慧那边…… 暂时先别告诉她，免得打草惊蛇。”
林毅点点头，心里却沉甸甸的。赵晓婉像一颗埋在身边的地雷，而周慧就站在地雷旁边。他必须尽快查清真相，否则一旦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走出陈司令办公室，阳光刺眼。林毅抬头望向通讯团的方向，那栋灰色的小楼此刻显得格外神秘。他不知道赵晓婉此刻在做什么，是继续扮演着天真烂漫的川渝姑娘，还是正在某个角落，将窃取的情报悄悄传递出去？
林毅的脚步声刚消失在走廊尽头，陈司令便一把抓起桌上的军用电话。听筒里传来接线员略显机械的应答声，他几乎是咬着牙报出了那个加密的长途号码：“给我接 Z 部，找老将，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