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姜月瑶又为自己多安排了一项日常任务。
每日夜晚趁着众人都睡着时,她都安排人去望河河畔里捞花灯并且摧毁。
而其他人的花灯,包括韩香絮母女俩的花灯也都波及在内,被无辜摧毁。
姜月舒听完护卫的汇报后,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找人给韩香絮母女以及宁萱萱身边的人提了个醒,正巧就被人撞见了姜月璃夜半毁花灯的事。
此事一出,众人瞬间怒了。
但凡来香寂寺的香客,大多都是官宦人家,要不就是各种各样的关系在身,陡然听说他们诚心诚意许的愿望被姜侍郎府的小姐给毁了。
他们纷纷找上了姜夫人要说法。
而宁萱萱便是其中一员。
她原本还对打听到的消息将信将疑,放花灯也不过是随大流之举,可姜月璃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
倒是无形中让她更相信了同心蛊的存在。
而其他的达官贵族见宁萱萱也被波及在内,都算在国公府上,对于一同来看热闹的姜月舒就没那么排斥了。
毕竟,在他们的认知当中,姜月舒不仅是姜侍郎府里的嫡小姐,还和姜月璃一母同胞。
他们厌恶姜月璃,自然也不会多喜欢她的亲姐妹。
“姜氏,你们什么意思?凭什么要破坏我们的花灯?”
“对啊,凭什么?这香寂寺又不是你们开的,你们放花灯就行,我们就不行,这是什么道理?”
“我看啊,还跟他们讲什么道理。他们都敢偷偷破坏我们的花灯了,要不是那个小丫鬟出去起夜意外看到,我们可不是都得被蒙在鼓里呢!”
“就是。这世上竟有如此见不得人好的东西,她一个没受过侍郎府教养的野丫头不懂,难道你这个侍郎府夫人也不懂?”
“哼!倒不是不懂,而是贪心罢了。那同心蛊只有一颗,某人想要私吞,才会搞出这么一堆事来。怕比诚意比不过我们,所以就想打压我们,好夺得同心蛊!”
人群激愤,七嘴八舌地谴责着姜府母女。
姜月瑶又气又悔。
明明她才是最先知道同心蛊消息的人,他们放花灯表诚意也不过是照抄自己的行为啊!
凭什么现在这么理直气壮地质问自己?
还有韩香絮母女,两个不要脸的人偷听人讲话,居然还把这事泄露出去。
这么想着,她恶狠狠的眼神就落在了韩香絮母女身上。
她现在简直恨死这两个人了!
“你们够了!”
她愤怒地大吼,“同心蛊本来就是看大家的诚意择有缘人的,你们若是心诚,又何必担心?至于这毁坏的花灯,我确实不知情。”
她才不承认呢。
反正她没亲自过去,这事直接推到丫鬟身上就行。
知女莫若母。
姜夫人第一时间就生出了和姜月瑶一致的想法。
为了避免姜月璃的名声坏掉,她也装出一副诧异的模样,先是义正言辞地应承下来。
“诸位夫人放心,今日之事,我必然会给各个一个交代!”
有她这样的话,大家的怒火才暂时压制下去,等着她口中的交代。
姜夫人见此便将狠戾的目光投向了破坏花灯的丫鬟香叶,怒目而视。
“香叶,如今你破坏诸位夫人小姐花灯一事,大家有目共睹,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香叶踌躇着不敢抬头,只啜泣着解释。
“夫人,误会啊!奴婢、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
众人听了这话,全都露出不满。
姜夫人则趁热打铁,厉声质问,“没有?人赃俱获,他们亲眼看到你破坏了花灯,你还敢狡辩?莫非你非要我把扭送去官府,你才肯说实话?”
在姜月瑶身边伺候的丫鬟仆从大多都是府中的家生子,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她敢乱说话,等待她的,便是一家子的性命。
香叶明白这个道理。
所以在姜夫人质问自己的第一时间,便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
这会儿所做的一切也都是在做戏。
似是被姜夫人口中的扭送官府吓到,她脸色大变,瑟瑟发抖般哀求道。
“不要、夫人不要,奴婢说。奴婢不过是太想要同心蛊了,其他人可以放花灯许愿,奴婢便也想放花灯,所以便趁着大家都睡着时,偷偷来放……”
说着,她发狠一般往下磕头。
每一下都用力十足。
刚磕了三次,额头上便是一片血迹。
“求夫人饶命啊、奴婢真得没有别的心思。求求各位夫人,饶了奴婢一次吧……”
她说得可怜,但现场谁也没生出怜悯之心。
宁萱萱更是不服气地怒骂道,“谎话连篇!你说你是来放花灯的,那花灯呢?你求姻缘的花灯呢?”
香叶身子一抖,反应极快,“奴婢不识字,所以便先来这里准备看看各位夫人所写的字,到时候好临摹的。”
这话的意思便是,她不过刚到。
还未买花灯呢。
宁萱萱当即冷笑一声,她根本就不相信。
“姜夫人,你们府中的丫鬟倒是个奇人。不识字便要翻遍除了姜府外所有香客的花灯,把大家的花灯搞得一团糟,倒是只剩下了两盏花灯,也不知是为何入不了这丫鬟的眼?莫不是花灯主人也不识字?要不大家一起看看?”
众人顿时愤愤地看向姜夫人。
是啊,这姜夫人分明是把他们当傻子耍啊!
若是那小丫鬟没撒谎,为什么除了他们府中人的花灯,其他人的花灯都毁了呢?
姜夫人脸皮一紧。
她也是没想到香叶死到临头还想挣扎,居然说了个这么容易被戳穿的理由。
那剩下的两盏花灯根本不能让他们看到。
不然璃儿喜欢裴衍的事就会被暴露出去,哪怕之后他们能得到同心蛊,也会被满上京城内的人辱骂。
姜月瑶更是心神不宁,紧张极了。
她换了身份后,在族内的名册上也是添了名字的,为了怕神佛找错人,所以她写的都是姜月璃的名字。
若是真暴露出来了,大家绝对会嘲笑自己的。
她一着急,下一秒脚尖直直踹到了香叶身上,气急败坏道。
“贱婢,还不说实话?”
那一脚她用的力气不小,香叶心中悲凉,明白自己再无后路,姜月璃已经在催她了。
为了保住其他家人的性命,她呜咽一声,趁着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冲入了望河中,两条胳膊将剩下的两盏花灯揽入怀中。
众人反应过来,知道她要销毁证据,立马吩咐人上前阻拦。
谁知下一秒,香叶就找到了姜月璃的花灯,双手死死撕扯起来,甚至还往嘴里塞了塞。
去拦人的人都抓了个空。
最终也只从她手上拿到了另外一盏花灯,便是姜夫人的。
还未等大家评判,香叶便将口中的东西咽了下去,癫狂发笑道,“哼!凭什么你们出身高贵,可以来这香寂寺求姻缘?我为什么不行?我偏要毁掉你们的花灯,我不如愿,你们也别想如愿!”
这话,几乎就是承认自己干了坏事。
宁萱萱还是不信,她摸着肚子看向湿漉漉的香叶,像是抓到了对方的把柄一般自信。
“你倒是个忠心的,都这个时候了,还在狡辩。既然你怨恨所有人,为什么姜夫人的花灯你不破坏?你为什么要毁掉刚才那盏花灯,莫不是里面藏着什么秘密?”
香叶恨恨地看她一眼,“若不是你们,我早就将花灯给毁了!都怪你,是你害了我!竟然还想套出我的心上人,大家都说你慈悲心肠,救人无数。如今看来,你才是最毒的那个!”
反正她要死了,索性便破罐子破摔,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那小丫鬟的意思是,她刚才毁掉的那盏花灯,是因为上面记了自己心上人的名字。
为了怕连累到对方,香叶便直接把灯毁了。
这倒是有些逻辑。
还未来得及多问,原本还站着的宁萱萱受了刺激般,突然怒气冲冲地冲向了香叶,嘴里还吼道。
“贱人!你给我闭嘴!”
“夫人停下——”
守在不远处的青松也是没想到二少夫人居然这么突然冲动起来,他一个激灵,连忙飞掠而去,想要将人拦下。
可惜两人距离不算太近。
宁萱萱一跃而下时,青松还没追上来,香叶也已经冲向宁萱萱,两人瞬间打成一团。
“住手!若是二少夫人和肚中孩子出了事,你们全家都要陪葬!”
青松急得在后面大吼出声。
香叶扭打的动作一顿。
她怀孕了?
害怕连累到家人,她连忙松手往后退开。
宁萱萱却眼神一闪,藏于水面下的手指拽着人不放,死死扭打着。
愤怒是真愤怒,但也并未完全失去理智。
毕竟她本来就人微言轻,好不容易靠着自己多年来的死磕医术和苦心经营,才有了如今上京城内医术高超、人美心善的神医之称。
她向来在意这个,香叶拿此事来刺激自己,简直踩了她的雷区,刚才一时冲动,压根忘了自己还在假孕。
如今众目睽睽下,她也只能将这流产的罪名推到这小丫头身上了。
反正她是姜侍郎府的人,到时候她稍加运作,再将此事推到姜月瑶身上即可。
下一瞬,没等香叶庆幸自己挣脱开了宁萱萱的手,宁萱萱突然就捂着肚子开始哀嚎。
“孩子……我的孩子……”
众人一惊,齐刷刷朝着河面看去。
便见水面上渐渐浮出血色来,结合着宁萱萱此时的表情,不难猜出她是小产了。
“府医,快!”
青松见此,牙呲欲裂地顺手捞了个府医,朝着河边狂奔。
姜月舒见此,也带着黄芪追了上去。
临走前,她冲着混在人群中的春香使了个眼色。
望河河畔边。
宁萱萱刚被捞起来,众人就看到了她被血染透的下半身衣裙。
姜月舒眼疾手快地披了件披风盖上,府医则立马拿出药箱,先给人塞了颗保胎丸,然后迅速把脉。
剩下的几个护卫则毫不留情地将傻愣在河水中的香叶控制住了。
片刻后,府医苦着脸摇摇头。
“抱歉,二少夫人已经小产了。现下又进了水,之后得好生照料着。”
他抽出纸张,开始为宁萱萱写药方暂时止血。
心里却百感交集。
二少夫人这一胎,实在是太折腾人了。
原本她要是老老实实按照府中主子们的安排,好好待在府中,院中出行、吃喝拉撒都进行精细的检查,这胎孩子又怎么可能会出问题呢?
偏生今天晚上,他们意外撞上了有人故意破坏花灯一事。
碍于人多事杂,他们全都说干了一张嘴,劝着宁萱萱不要外出,结果宁萱萱却非要出去。
甚至借口将青松支走,然后领着人浩浩荡荡加入了这场“批判大会”。
刚才又跟失智了一般往河里冲,现在又落水滑胎,一天天的根本就闲不下来。
这下好了,孩子没了。
她也折腾不了了,也不知道他们完不完蛋?
而且……
二少夫人身体损伤过大,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孕育出自己的孩子。
这要是被二公子知道了,他还能活着吗?
宁萱萱幽幽转醒,仿佛刚听到流产的消息,一张湿漉漉的脸上一片煞白之色。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孩子没事的,你们快救他、快……”
她气若游丝般恳求着。
府医只是摇头,“二少夫人,恕老朽无能。”
宁萱萱身上的气势瞬间衰败下去,她失魂落魄般躺在那,将一个痛失孩子的悲伤母亲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
姜月舒撇了撇嘴,满脸关心地上前扶着宁萱萱的手。
“弟妹,以后万不可如此冲动!你还怀着孩子,怎能如此莽撞冲过来?”
原本还打算将责任往其他人身上推的宁萱萱没想到姜月瑶会直接把这话说出来,她眼神闪了闪,有些无措地解释。
“我实在是被气急了头……”
姜月舒不置可否,打断她即将出口的絮絮叨叨,看向一旁的青松。
“二少夫人如今落水,怕是不能在外面多待,还是早点将人带回客房去休息,免得再着凉了。”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