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春香咽了咽口水。
她现在还真知道月璃小姐的心思。
之前不知道是还没到那种地步,可现在对方当着自己的面都不隐瞒想要让裴衍兼祧两房的心思,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要是姜月舒出了事,哪怕她娘是月璃小姐的奶嬷嬷,那她也绝对难逃一劫!
姜月舒淡淡暼了她一眼,“我已守灵三日,这三日来几乎滴米未进,你莫不是想要饿死我?”
原主本就因为裴显之死伤心欲绝,食不下咽,春香更是仗着身份,克扣了原主的膳食,所以她这会儿身子还有些发虚。
“我、我现在就去大厨房。”
春香一溜烟跑了。
平日里姜月舒少有反抗的时候,她害怕把人逼急了,对方用自己的命来害自己。
人一离开,姜月舒才开始观察房间。
姜府给她准备的陪嫁丫鬟和嬷嬷不少,都是特意监视她的,但这其中春香的权利比较大,是姜月瑶奶嬷嬷的女儿,所以属于她院子里的大丫鬟,掌管院内一应事项。
她并不知道姜月舒的真实身份,只以为她是姜月璃在府外找的贱民扮做替身,加上姜月璃嫉妒姜月舒离裴衍近些,所以特意交代她“管教”好姜月舒。
春香本就不满伺候贱民,得了令,更是变本加厉,恨不得爬到姜月舒头上。
每每院中的膳食拿来后,春香要先用完,才让姜月舒吃自己的剩菜剩饭。
关了门后,更是当起了小姐,其他活计全都让姜月舒自力更生。
就连睡觉也是如此,姜月舒夜夜打地铺,春香则睡着国公府主子的高床软枕。
诸如此类,只是九牛一毛。
所以她这会儿头重脚轻,浑身都软绵绵的。
——
“砰!”
春香粗鲁地推开房门,没好气地将餐盒扔下来。
“吃吧!”
出去转了一圈,脑袋被风吹醒,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多怂。
那个贱民,连个正经主子都不是,居然还敢威胁她?
璃小姐说了,那贱民的娘在姜府关着。
她怎么可能敢反抗?
这么一想,春香就没那么害怕了。
虽然还是怂怂地去大厨房取了饭食,但这可不代表她对这女人屈服。
姜月舒果然没说什么,她默默站起,朝着食盒走来。
春香见着她的动作,以为她害怕了,刚想骂几句。
下一秒,对方陡然加速,撞了过来,脖子上瞬间被尖锐的物件抵得生疼。
“跪下!”
姜月舒阴沉着一张脸,看她。
“噗通”一声,春香双腿不听使唤地挨着地面,她开始慌了,“你、你要干什么?你不能杀我,你娘还在姜府里,你不能杀我!”
“我没想杀你啊。”
姜月舒突然凑近,对着春香轻语一句,热气吹拂在肌肤上,和着脖子上的疼痛,瞬间起了鸡皮疙瘩。
“我就是想吃顿饭,你能老实点吗?”
“我能、我能!你吃,我服侍你吃!”
春香吓破了胆,浑身软得站不住。
“自己把腿绑上!”
一团拼接的布条兜头甩来,春香完全不敢反抗,自己老老实实把双腿绑到了凳子上。
见状,姜月舒松开了剪刀,又用剩下的绳子将人束缚住,布条另一端绑在了拔步床上。
姜月舒看了一眼暼着食盒眼神闪烁的春香,打开盖子,便看到了里面的饭菜。
除了一碗乌鸡汤还算丰盛外,其他的菜看起来品相都不好,蔫巴的青菜,咸菜一碟,稀饭一碗。
她面无表情,一碗一碗端出来,在桌子上发出一阵响声。
春夏吓坏了,立马开始求饶。
“我错了,我错了,大少夫人,我再去大厨房重新拿菜。”
“乌鸡汤哪来的?”
姜月舒拿起杯盏,将汤盆里的乌鸡汤往外舀,一边舀一边轻轻嗅闻。
“是、是二少夫人,她见我去大厨房拿菜,问清楚情况后,说是把给二少爷炖的汤送给夫人,让夫人好好养身体,以免忧思过度。”
春香哆哆嗦嗦解释。
宁萱萱?
姜月舒哼笑一声,将杯盏推至春香面前,“既然是你端来的,那你就自己喝吧!”
国公府里,果然没有简单的女人。
乌鸡汤里被加了寒食散,宁萱萱身为医者,不应该不知道这其中的危害,但她还是拿了过来,分明就是故意想害姜月舒。
看来她倒是挺忌讳这个曾经接触过裴衍的女子。
见姜月舒优雅地吃着清粥小菜,春香看了一眼桌上的鸡汤,这会儿已经快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姜月舒已经吃过饭了,过会儿定然不会放她出去吃饭,错过这碗鸡汤,她今晚就要饿肚子了。
犹豫许久,春夏被乌鸡汤的香气勾得肚子咕噜咕噜,再三确认姜月舒不是在说反话,她连忙抱着茶盏开始喝。
姜月舒见她喝得畅快,直接将剩下的乌鸡汤全都推了过去。
等一主一仆解决完饭食,姜月舒将食盒放到了房间外面,等着其他丫鬟去收拾。
吃饱喝足,该运动运动了。
——
房间里没什么有用东西,姜月舒只好把春香折磨了个遍,脱了她的衣服,专门朝着一些隐蔽地方下手。
“说吧,你是怎么联系到姜府的人的?”
身边眼线太多,姜月舒行动之前,必须得好好了解一番。
被折磨得死去活来的春香气喘吁吁地招了。
没办法,为了完成璃小姐交代给她的任务,好好“管教”大少夫人,她在院子里说一不二,隔开其他人,是她亲自看着姜月舒的。
这个时候,她不出去,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但这长夜漫漫,她要是嘴硬,足够死去活来几十遍了。
为了小命着想,她还是暂时屈服,等明天有了出去的机会,她绝对要告诉夫人和璃小姐。
“砰!”
套出话后,姜月舒毫不留情地将春香砸晕了。
她坐在梳妆镜前,开始描眉化妆。
很快,镜内人的脸变成了春香的脸,她又换上了春香的衣服。
春香就住在她房间的偏房里,里面好东西不少,为她的改头换面充分提供了原材料。
——
出了琼月阁,“春香”闷着头朝着国公府大门走去,她现在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掉身上的牵引蛊。
这方面她不擅长,但要是有材料也可稍稍牵制。
为了避人耳目,“春香”特意选了后门走的。
结果刚靠近后花园,就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声音。
“萱萱,你怎么这么善良,那个女人先前那么对我,难道你就不吃醋?”
国公府二公子裴衍正扶着新婚娇妻月下漫步。
宁萱萱嘴角含笑,听了这话眼睛一闪,“阿衍在说什么?她现在是大嫂,说明早就忘了夫君,我吃哪门子醋呢?”
裴衍想起先前在府内两人相遇的场面,觉得这人没那么简单,但也没反驳。
“希望如此。不过萱萱以后还是少和她交往,参汤补品自有丫鬟替她着想,何必劳烦萱萱亲自动手呢?”
那样的女人,如何能劳烦萱萱?
宁萱萱看清裴衍眼底的不满,倒是满意一笑,打趣道,“阿衍莫不是因为我把特意熬给你的乌鸡汤给大嫂而吃醋了?”
裴衍刮了刮宁萱萱的鼻子,调侃对方,“我就是吃醋了!这乌鸡汤只有一份,给了别人,就没你夫君的了。萱萱可是忘了我是你的夫?”
说着,两人便朝二房的院子走去。
而“春香”就站在这条路的必经之道上,她立马低头行礼。
宁萱萱无意扫了一眼,便发觉这人是她今天遇到的大少夫人身边的丫鬟。
她脚步一顿,停在“春香”面前,“你可是伺候大少夫人的?”
“春香”低头行礼,“奴婢春香,是大少夫人院内的丫鬟。”
“抬起头来。”
“春香”顺势抬头,目光却微微下垂。
果然是她。
宁萱萱眼眸微眯,笑着开口,“大少夫人可是喝了那乌鸡汤?心情是否有所缓解?”
“春香”点头,“回二少夫人,大少夫人确实用了乌鸡汤,心情似乎有些好转。”
宁萱萱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小丫鬟,确认她没说假话,顿时放下心来。
那个不要脸的贱人,居然想当二加一,她绝对不会放过她!
“嗯。”
宁萱萱点头,又随意问了句,“这么晚了,你现在去哪?”
“回二少夫人,今日姜府来人看了大少夫人,她心情郁结,这会儿觉得好些了。怕姜夫人担心,特意让奴婢去通传一声。”
宁萱萱想起今日姜夫人确实来过府里,便也没多想。
“好,既然乌鸡汤安神有用,等明日你去找我房内丫鬟,她会把乌鸡汤端给你。你可一定要看好大少夫人,让她喝了,好好养身子。”
“二夫人放心,奴婢记得。”
应付完宁萱萱,“春香”趁着国公府关门落锁前出了府邸。
——
“大夫,请问我的身体怎么样了?”
一个带着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看不出身形的人进了城内的一家医馆。
对面郎中,方百家,摸着自己的山羊胡,一边把脉一边思索。
“怪哉怪哉!这位公子的脉象着实奇怪,忽强忽弱,老朽还从未见过这样的情况!”
清润沙哑的少年音在斗篷下响起。
“郎中可听过蛊?”
“蛊?”方郎中细细思索,“倒是有所耳闻,说是苗疆擅蛊,不过老朽未曾见过。公子说这话,可是知道什么?”
斗篷人摇摇头,“并不。只是我这怪病,遍寻名医不解。但也有游医放言,说或许与蛊有关。”
这已经是她来的最后一家医馆了。
若是再无解,那暂时便只能想法压制了。
方郎中摸摸胡须,摇头晃脑。
“老朽不才,倒是不曾知道,公子便另请高明吧。”
姜月舒行了个礼,心里却满是疑惑。
这么稀有的蛊毒,姜月瑶究竟是从何而来?
上京城内的医馆居然无人知道蛊毒,姜月舒无法,只得借着斗篷人的身份买了金针和药材。
她当初以姜月瑶的身份嫁入国公府,虽然得了姜府的不少嫁妆,但因着姜月瑶的小心思,库房钥匙都是在春香和嬷嬷手上,一切也都是她们在打理。
她自然不得用。
好在裴显离去前,曾把他私库的钥匙给了原主,所以她不缺钱。
当时裴显已病入膏肓,许是察觉不妙,便提前将原主叫过去,说是要单独说话,把春香支出去了,所以春香不知道这事,这笔钱财才得以留下。
要不然,春香会第一时间报给姜月瑶,然后抢走私库里的宝贝。
可惜她拿了钥匙次日,就被姜夫人找借口叫回去,再之后就得知了裴显身亡之事,两人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国公府已经落锁,姜月舒索性在城内客栈住了一晚,第二日大清早就换装进了国公府。
府里下人见多了春香外出,这会儿自然也没多问什么。
直到回到琼月阁,姜月舒才恢复好妆容,泼了一盆凉水将地上躺着的春香叫醒。
“好懒惰的丫鬟!”
春香刚醒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泼了凉水,又被训斥,她下意识勃然大怒。
“你居然敢骂我?还泼我水——”
在看到姜月舒面无表情的脸时,她才想起昨天的事。
完了,春香立马求饶。
“夫人,奴婢刚才脑袋昏了,还请饶过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果然是长记性了。
不过被“管教”了一天,这会儿都知道自称奴婢了。
“放心,你肯定不敢了!”
姜月舒说着话,往春香嘴里灌了一杯凉水。
春香猝不及防呛住,她还不懂这话的意思,肚子突然剧烈疼痛起来,她立马满脸惊恐地看向姜月舒。
是她。
她刚才给她灌了东西。
“夫人,奴婢、奴婢这是怎么了?”
“当然是中毒了。”
姜月舒得体地坐下,似笑非笑地看着春香在地上痛苦挣扎。
“丫鬟就得有丫鬟的样子,你不听话,那我自然要好好管教管教你了!”
——
足足疼了半个小时,姜月舒才给春香扎了一针,刚才痛得想要自戕的苦楚立马没了。
春香瑟瑟发抖地出了门,去领早膳。
脑子里还回荡着女人的警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