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完道经，顾如瓷将书页合上，继续沉浸修炼当中。
寒来暑往五度秋，道经转变到清心咒，再到乾坤八卦，阴阳五行……
最后……
“…树妖死，兰若灭，女鬼入轮回，书生得平安。”顾如瓷合上人间画本，静静收起。
听着身后三道匀称的呼吸，略带轻松扯出一道笑意，年岁最小的六师妹如今也十岁了。
照顾起来倒是容易，这几年师父也未再出山门寻来小豆丁，身上担子随着他们长大，只会越来越轻。
这般倒也不错。
再过两天，可以去问仙山正式修行，便让他们回到自己房间内，那里面许久不住人，偶时落灰，还需得清理。
时间…过得真快。
玉浮小学堂上。
月琼一声哀嚎，手又被咔嚓捏断了。
沈萱萱举起拳头，“四师兄，不要说悄悄话，否则我揍你了！”
月琼痛的龇牙咧嘴，见到六师妹的小拳头，一个闪躲，将脖子缩回去了。
大师姐，他好想换座位，和五师妹坐一起就不会被揍了！
六师妹她越来越凶残了！
顾如瓷浅抬眼皮，看了眼确认伤势不重，便由着他们去了，修炼没有不受伤的，有六师妹做陪练，正好激发一下四师弟的潜力。
一旁身量拔高许多，小肚腩收回，指头舒展开的符清不为所动，只觉得他们吵闹。
她如今已经可以绘制九品符箓了，修为也达到了引气入体，待过两年入问仙，定能快速修完，达成筑基。
她不爱去人多的地方，玉浮山内两个同窗已然鸡飞狗跳，若是来到大课堂上，至少二十人，还不知生出多少嘈杂。
顾如瓷看着格外让人省心的五师妹，有点不知道如何才好，生怕这孩子被自己教成一个小古板。
有时候孩子太顽皮不好，但是太安静也不好。
两日稍纵即逝，顾如瓷看着面前三人，将他们授课要学得东西都安排清楚，一人一个小乾坤袋递过去。
开口嘱咐道：“弟子筑基之后，道基稳定，便要抉择自己所修门类，因而筑基前的半年到三年炼气期最是关键，要多加尝试自己喜欢的类目。”
“入了学堂见到授业长老，需得问礼，午间去到食堂内吃食，花销灵石放到包袱内了，不必节省，玉浮山不缺养你们的灵石。”
顾如瓷难得话多了些，这带师弟师妹的几年，满头青丝白了不少，如今好似雪覆霜华，额面一片白发，将青丝盖住，交缠之间，看起来竟像是耄耋老人之发。
幸好面上容光未变，只是看着不似过往青涩，她如今年岁二十有二，样貌约莫是十七八岁少女模样。
修士的成长本就缓慢，至少也要一两百岁才会随着修为进深，彻底定下。
“…早上饭食已然装好，傍晚放堂之后，师姐给你们做热乎的。”顾如瓷说着，语气越发柔和。
“若是在外遇见欺负，便唤师姐或者师父，我们都能第一时间知晓，玉浮山弟子向来不欺辱他人，更不惧怕他人。”顾如瓷语气忽然转折，补了这么一句。
随后挥手召来一只金翅擘海鹏，将三人送上了鹏鸟背上。
“大师姐！”三个小人扭头挥手告别，一粒金光消失在天际边缘。
等到他们远去，暗中站在顾如瓷身旁的卫砚这才显露身形，和顾如瓷并肩站在一起。
她的身形如剑苍直，耀着满身霜寒。
顾如瓷开口道：“师父既然来了，为何不亲自送他们一程。”
“问仙山在妄仙宗内，并无危险。”卫砚用了迂回的话术回答了这个问题，究竟是并无危险不必相送，还是别有原因？
可她终究是来了，站在一旁看着眼前三个小孩子长到如今模样，面不含怯，玉雕粉琢，个个玲珑模样。
“如瓷，你将他们带的很好，辛苦了。”卫砚伸出手，想轻搭一下顾如瓷肩膀，可最终还是轻轻放下，只是将她一缕素银的发丝后撩开。
“这是身为大师姐应该做的。”顾如瓷不觉得有什么，自己年岁稍长，照顾他们应该的，就如同师父当年照顾自己一般。
其实，她才是玉浮山第一个小孩子。
“嗯。”卫砚留下一句，随后转身消失无踪迹。
山中一下空旷下来，安静的让人心里好似空了一块。
二师弟三师弟他们早已经从问仙山毕业，两人身为妖兽，天生自带传承记忆，功法传承不需担心。
大多生活在鹿林之中。
留待她一人，转身从山崖边离去，回到空荡荡的小学堂内，坐在主位上，继续研读秘籍。
日头渐暮，她忽然站起身来，心中预感不妙。
朝着问仙山赶去。
“谁人伤了吾徒？”一道威压降临，将呈现三角站立的三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被护在身后的沈萱萱有些气恼，她本以为四师兄已然够烦人了，没想到进了学堂还有更烦人的。
更没想到，对方一点也不耐揍。
四师兄一拳打断肋骨后，哀嚎叫唤几声，过会儿就继续笑嘻嘻捣蛋。
但眼前这个弟子，不过是手骨碎了，叫的那么大声做什么，真是没用！
此事是她干的，不需要师兄师姐帮忙，“我！”
“我伤的！”沈萱萱力道大，一把将两人拽开，往前走了一步，一人做事一人当。
这老头真不讲理，分明是对方惹自己在先，还叫她小矮子。
别给她找到机会，否则连胡须一并给他薅了。
“小奶娃，口气不小，谁人的弟子，叫你师父出来！”看着那年岁刚过十的小孩，若是计较也太损他颜面了。
真没责任心，这点大小送问仙山来做什么。
“唤本尊何事？”卫砚不知何时出现，站在三人面前，像是护小鸡一般，目光直刺向眼前人。
“原是千鸿尊者的弟子，伤了我徒人证物证俱全，该算一番赔偿吧？”惊艳决绝的天才又如何，魔域重伤回来，如今不知还有无化神战力，他袖口往后一摆，轻哼了声。
今日是他占理。
沈萱萱看见师父来了，心更是提起，她一直都有点怕这个不苟言笑的师父，还是大师姐更加温柔一点。
“师父…对不起…”她想道歉。
身旁师兄师姐开口正欲解释，被卫砚止住，声音淡淡道：“无妨…为师都知晓。”
“今日之事，本尊弟子无错，本尊虽已隐世，但弟子却非随意可辱。”卫砚压下心口扰动魔念，挥手照出乾坤镜，将画面照出，乃是对方弟子挑衅侮辱在前。
打了那长老脸后，他恼羞成怒，抬手想指卫砚。
却见她取出自己本命灵剑“浮光掠影”，拇指轻弹，剑身出鞘一寸，寒气带着杀意排山倒海压去。
千鸿尊者出剑，只为杀人。
他的手立马就抽了回来。
“此事…确实是个误会…”
顾如瓷赶来到卫砚身边，她没想到师父居然出面了，环顾一圈，大抵知晓发生何事。
“误会，却不知是怎样的误会？”一道含笑的青影掠过，狂风席卷问仙道场，凤翎一身如刀般的翎羽在夕阳下漫上金光。
看见场下大师姐卫砚后，这才露出笑意，“大师姐，你终于出山门了！”
随之一起的，还有几道身影，锁住那位长老后退之路。
“大师姐，我等来晚了。”
“你们…以多欺少？！”长老瞪眼，这怎么还捅了一窝！
“呸！你还倚老卖老呢！”
“敢讹我玉浮的人，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大师姐，你说要揍成什么样？”
卫砚抬眸，看向师弟师妹们，都上千岁的人了，还如此毛躁，她拇指一退，将剑收起。
“嗯，此事交由你们了。”她说完，便如同甩手掌柜转身离去。
瞬间回到自己的洞府内，一口赤金血液吐出，坐下调息。
身上魔念桀桀笑道：‘值得吗？小打小闹又不会死…’
卫砚不语，将魔念压下，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
作为师父，她无法提供最好的避风港，但至少在他们成长的途中，扫清障碍。
今日一事，他们至少在金丹之前，不会再有困扰。
金丹之后，以他们的资质，便不需要师父保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