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敢问怀慈尊者如何了？”她有些不敢动弹，身后的躯干重量完全压在自己背上，像是失去气力，虚弱非常。
又是唤怀慈尊者……升卿眼里的情绪沉的似化不开的浓墨。
唤她就可以叫“升卿”，自己就成了“怀慈尊者”？
“你与本尊既已成婚，神魂合道，姻缘定谱，该唤什么？”升卿有些不忿，她不想承认这样的关系，又得益于这样的关系刻意的想要与她亲近。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神魂确实和郁眠绑定在一起，她们就是合道道侣，天地可证。
郁眠面色微沉下来，她暂时还分不清两者区别，更不想太过亲密称呼。
“……”她抿唇保持沉默。
一旁忘稚看着这两小妻妻的情趣，一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老了，竟然看不懂了。
见到一旁的小老虎，抬手将他救了过来，开口道：“这小老虎求一救扶摇山，本宗主已经将弟子召回了，剩下交给你了。”
苗俊从未如此害怕过怀慈尊者，之前敬畏更多，可这次见面，却好似自己的虎皮都要被扒了，有种被一眼穿透的感觉。
哆哆嗦嗦匍匐，声音紧张道：“我师兄师姐安好就好，弟子别无所求。”
升卿眸光渐冷，一寸寸好似寒冰，刚刚自己的小道侣和他手爪相接触的画面，一直萦绕在脑海中，格外刺眼。
可他又确实救急救场了。
得想个办法，让他再难见到自己道侣。
沉默了许久，看了看这一身根骨，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强行和蔼询问道：“扶摇山主之位，本尊助你取得如何？”
“啊？”苗俊抬起头，一脸懵逼，什么山主之位，他一点也不想要啊。
他自己家还有矿和林子要继承呢！
“好，就此说定，本尊会修书与六阳，日后跟着…”她自顾自敲定之后，思索了一番，目光看向忘稚，紧接着微摇了摇头，“…先跟着月琼尊者修炼吧。”
“资源与修炼规划，本尊会交给月琼。”冰冷的话语，透着更加冰冷的内容。
苗俊原本还以为宗主让自己留下，是等待什么好封赏呢，如今完啦，他悲催的修炼生涯要开始了。
顶着升卿那双眸，他人形都凝聚不了，更别说拒绝。
吓得飞机耳匍匐在地，想要用眼神朝着郁眠求救。
郁眠抬手轻轻扯了扯升卿袖子，“苗俊还未答应呢，您不可如此霸道。”
听到郁眠朝着苗俊说话，升卿的醋坛子裂了，双手混抱住郁眠，下巴耷在郁眠肩头，语气幽幽道：“那夫人说，该如何？”
“我不是…莫乱唤！”郁眠气恼，和这蛇女人说不通，小声商量道：“至少要听他说完，你把灵压收起来！”
升卿轻哼鼻息，将灵压收起，苗俊终于能维持住人形，化作小少年模样，清秀圆眼，瞧起来灵华无双。
后槽牙一点点合紧，只怕怀里的小姑娘会被这外人勾去。
他们究竟是何关系，缘何如此亲近，扶摇山弟子与自己的道侣如何相识？
升卿找不到记忆，那些东西都被‘自己’藏起来了。
苗俊终于能开口了，他轻轻一拜道：“弟子资质愚钝，不堪山主，多谢怀慈尊者厚爱…”
他说完之后，轻呼一口气，终于说出来了，差点就要努力了。
脑门上浅浅的汗意。
升卿眼中明灭交错，看着眼前有恩的弟子，不知该如何对待，眼眸一点点微沉，眼底一股难以抑制的烦闷之气升起。
郁眠感受着她靠向自己脑袋的面颊，有些不适得侧了侧。
忽然，她福临心至，目光下意识看向了殿门口处。
脚步声浅浅靠近。
一道清瘦似竹，如玉如瓷的身影，带着些许羸弱感，慢步走到了门口，露出了身影来，左手轻轻搭在门框上。
面容好似双九桃李年华，面上一分稚气未脱，满头雪发拖地，莹白透着清辉。
恰是顾如瓷更少年时的模样，也是升卿记忆中，那个一直以来的大师姐的模样。
顾如瓷指关节轻轻叩了扣门框，声音温柔带着一分威严：“小师妹…”
升卿原本微垂下的眼皮忽然抬起，罕见带着些许复杂情绪道：“…大师姐…”
顾如瓷轻眨眼，目光看向地上阴差阳错救了自己一命的白虎，眸光微柔，想着升卿那个性子有些无奈道：“苗俊的事便交给我吧。”
“好…”
苗俊见摘星尊者终于来救他了，一溜烟窜到她身旁，“好的好的！我跟摘星尊者！”
“大师姐！”郁眠眼中满是欣喜，甚至想要挣脱开身上的升卿，朝着顾如瓷而去。
“小眠儿。”顾如瓷垂眸看着脚边的苗俊，见他瑟瑟发抖，便让忘稚先将他带走。
随后朝着两人招了招手，难得有些郑重的语气：“你们跟我来，好好聊聊此事。”
“好，大师姐你没事了吧？”郁眠赶紧跟上，和升卿拉开距离。
顾如瓷颔首，“灵躯重塑，断去了一切因缘道法，除了需要重修之外，别的却是无妨了。”
“大师姐这样厉害，重修肯定不肖三五百载，便可恢复！”
“不急…”顾如瓷温笑着，摘星一道成就她，亦困锁她，依靠小师妹重活一世，跳脱出来。
这天下卦象苍苍，天道茫茫，此生亦有新的感悟。
“…我欲重开一门因果法，许是要耗费千载编撰。”
“什么是因果法？”
“修因果轮回，窥天机，拨命弦……”
……
三人移步殿内，那地面坐骨身躯早已化为灰烬，被清扫一空，只剩下一地阵法纹路，被升卿一爪子毁去，烙下四条深痕，煞气四溢。
郁眠看着地面的痕迹，就认出是升卿的杰作。
越过地面，来到茶案前，郁眠特意将椅子拉开，隔着十来公分坐下。
却被升卿眼眸一眯，足尖勾着椅子腿，直接拖回身侧。
郁眠无奈，独自憋着闷气。
这蛇真奇怪，分明和自己没有半分记忆过往，怎么就好似突然喜欢上她一般，和原来的升卿一样粘人。
不，简直比升卿还升卿！
“小眠儿，不必紧张…”顾如瓷将茶水混合牛乳煮好，递到郁眠面前。
升卿听着称呼，口中轻声模拟了一番，‘小眠儿’，随后又觉得不对味，将小字剔除，顺口自然吐露出两个字，“眠儿…”
郁眠耳朵一立起，转头欣喜看去，“升卿！”
升卿美眸微挑，似是觉察到什么，单手撑在下颌上，又唤了一声，语气绵长悠扬，“眠儿…”
郁眠面上的喜色一点点减落，最后恢复成有些气闷的神情，很像，特别像，但依旧有细微不同。
见她这副模样，升卿原本带着引诱勾人的笑意也无了，胸膛里的酸涩像是致使腐烂的酸雨，瓢泼砸下，血肉模糊凋零。
分明是自己先遇见的，她抱着她脆弱的灵魂，生怕她被黄泉之水侵蚀，一步步逆行而上重启。
却为何如今这样陌生，好似对待一个陌生人。
今生的自己何德何能，配得到她的欢喜。
她的嫉恨从未如此强烈，浓烈到眼眶都红了，五指轻轻伸出利爪，好想将自己的心挖出来。
“您…冷静点…”郁眠有些怕她这个状态，主动开口安抚。
听到她的关怀，升卿面色瞬间又好了一分，目光看向郁眠，分明是阴鸷苍哑的声线，却硬生生让人听出一分委屈哀怨来。
“眠儿，你不记得本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