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可·波罗游记是意大利商人马可·波罗记述他经行地中海、欧亚大陆和中国等地的旅行见闻的着作……
书中详细描绘了东方的繁华富庶。
当然,那个时候还是元朝。
书中将中国城市风貌、社会习俗、物产资源等有了详细记载。
这本书也是欧洲人了解东方的启蒙书籍。
并且激发了欧洲人对东方的向往和探索欲望……
而托马斯·西克莫尔爵士早在十余年前,就将这本书看完,此番他与如马可波罗一般,踏上了这片古老的土地,也筹划着写一本自己的游记。
不过,他跟马可波罗不同,他是贵族,沿途记载的事情,都是由专门的侍从誊录,他只是口述。
行程既定。
托马斯·西克莫尔爵士与范·德·维尔德一行人在浙江布政使司安排下,踏上了前往大明帝国心脏北京城的漫长旅程。
水路换陆路,驿站连绵,虽有官方妥善安排,旅途艰辛自不必说。
但越靠近北京,西克莫尔爵士心中的期待与震撼就越发强烈。
太辽阔了,都走了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没有到都城,他们是怎么控制这么庞大的领土,要有多少自主领主总督和骑士啊……
当庞大的使团队伍终于穿过高耸入云的永定门,进入北京城时,正值万历十年的腊月十二,距离华夏的春节仅有十八天。
整座北京城,空气中飘荡着食物的香气、鞭炮的火药味以及一种属于庞大帝国首都特有的、混杂着权力与烟火的气息……
“上帝啊………这绝对是世界上最伟大、最令人惊叹的都城!远超罗马,远超君士坦丁堡!马可·波罗那小子没有吹牛……”
这是托马斯·西克莫尔爵士在入住皇华驿之后的感慨。
皇华驿,距离皇城不远。
馆驿规制宏大气派,显示出天朝上国的体面……当然,天朝上国是爱面子的,这座驿站在之前只有三品之上的官员到京述职时,才能居住。
一旁的范·德·维尔德听着这话,眼神复杂。
震撼是有的,如此规模的城市确实前所未见。
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和屈辱感。
不久前,他的同胞还在这片土地的南方海域与这个帝国的军队血战,如今他却作为战败者的代表,卑微地进入对方的都城。
他沉默着,没有接西克莫尔爵士的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那些高大城墙和巡逻的士兵,心中盘算着即将到来的艰难谈判……
而于此同时,告病在家“休养”了月余的礼部尚书张四维,终于“痊愈”了……
这老头精神头十足,一扫之前的“病容”,正意气风发地在礼部衙门和太常寺之间奔走,亲自督办着来年开春告祭太庙的各项繁琐礼仪事宜。
逢人便笑呵呵地打招呼,红光满面,仿佛年轻了十岁……
在两国公使抵达北京后,礼部官员便紧锣密鼓地与两国使团沟通觐见事宜。
很快,一个棘手的问题摆在了桌面上:觐见大明皇帝陛下时,该行何种礼节?
荷兰公使是要跟内阁礼部谈,大明的皇帝陛下没有接待的计划。
所以,谈论的这个问题,只涉及到了英国。
礼部侍郎态度强硬,坚持要求托马斯·西克莫尔爵士必须行“三跪九叩”大礼。
托马斯·西克莫尔爵士则坚决拒绝。
他自认是贵族骑士出身,在欧洲觐见君主也只行单膝跪地的骑士礼。
让他匍匐在地行三跪九叩,对于他来说,怎么都接受不了。
这场关于膝盖的拉锯战足足扯皮了六天。
消息最终报到了朱翊钧那里。
朱翊钧正在批阅奏疏的时候,听到这“跪礼之争”,只是挑了挑眉,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这个故事听着多少有些耳熟啊。
他放下朱笔,对前来禀告的张四维淡淡说道:“罢了,不愿全跪……那就准他单膝跪地吧,只要礼节过得去就行。”
皇帝金口一开,僵局立解。
最终拟定在腊月廿六,年前的第四天,天子亲自会见这个使臣。
武英殿内庄严肃穆,金砖墁地,蟠龙柱耸立。
朱翊钧身着明黄色龙袍,端坐于高高的御座之上。
司礼监掌印太监冯保、内阁首辅申时行、礼部尚书张四维两人以及礼部的主事官员分列两旁。
殿内气氛凝重,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第一位正式被大明皇帝召见的英格兰公使。
托马斯·西克莫尔爵士在鸿胪寺官员的引导下,步履沉稳地走进大殿。
他身着最隆重的英格兰宫廷礼服,胸前佩戴着闪耀的嘉德勋章,努力保持着贵族的优雅与镇定,但面对这恢弘殿堂和至高无上的威压,内心也不免有些紧张。
他按照事先演练和最终确定的礼仪,在距离御座约十步远的地方停下。
这个时候,他严格按照明方要求,不能抬头直视“上帝”……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右手抚胸,左腿后撤,行了一个标准的单膝跪地骑士礼:“英格兰王国女王伊丽莎白陛下特命全权公使、嘉德勋位骑士托马斯·西克莫尔,觐见伟大、尊贵的大明帝国皇帝陛下!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而在他旁边跟着的翻译却是实打实的三跪九叩,使臣的礼节完成后,才开口翻译完成。
殿内一片寂静。
朱翊钧看着下方这位金发碧眼、举止得体的西洋贵族,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微笑。
他没有立刻按流程说平身免礼,而是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目光直视着托马斯·西克莫尔爵士。
现在仍在跪地的托马斯·西克莫尔爵士有些懵,按照跟自己交涉的大明官员说的,他一听到声音,便可以起身了。
这怎么,过了这么久,大明的皇帝还不开口。
不过,他并没有等太长时间。
坐在龙椅上的朱翊钧笑了笑,用一种略显生涩、但绝对清晰无误的腔调,开口了:“hello, Sir thomas!”
首辅申时行猛地抬起头,胡子都抖了一下,眼睛瞪得溜圆,仿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他迅速看向旁边的张四维,却见张四维脸上的职业性微笑瞬间僵住,才知他自己没有听错。
刚刚那鸟语确实是皇帝陛下讲的。
不仅首辅,尚书吃惊,其他在场的官员,面面相觑,陛下……陛下啥时候学的鸟语啊,怎么没有听说过。
而站在朱翊钧御座侧后方的冯保,此刻嘴角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这算什么,陛下有了洋选侍,说两句洋语,有什么稀奇的,大惊小怪……
而托马斯·西克莫尔爵士本人在听到大明皇帝陛下的问好后,猛地抬起头,看向了这个年轻的君主。
他甚至忘了礼仪,脱口而出:“Your majesty?! You... you speak English?!”
(陛下?!您……您会说英语?!)
自己上一世可是大学生啊,四级早就过了,虽然很多都忘得差不多了,但这样拽一嘴,还是能办到的……
他保持着那高深莫测的微笑,又用英语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补充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寂静的大殿:“A... little... bit.” (一……点……点。)
旁边的荷兰翻译此刻也彻底懵了,但他职业本能还在,几乎是下意识地、结结巴巴地用汉语对着同样懵圈的官员们翻译道:“陛……陛下说……他……他就会……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