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了一个练法，开始做行进间的左右变向。他的脚步不再像之前那样稳，热气已经让他的反应迟滞了半拍，但他在咬牙坚持。每一次左右切换都伴随着汗水飞溅，那些汗珠像利刃划过他的脸颊，带着灼痛的提醒。
这时候，一个瘦高的男生站到了球场边，手里捧着矿泉水，看着他练球。
“哥，你真不累吗？”那男生问，声音里带着些许敬畏和疑惑。
苏盘停下，喘了几口气，看了他一眼，淡淡回了一句，“累啊。”
“那你怎么还练？”
“想变强啊。”
说完这句话，他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整个人像是一只将被逼到极限的野兽，正在酝酿下一次的爆发。
“变强了，就能赢所有比赛吗？”男生继续问。
苏盘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头，望着远处有些扭曲的热气，眼神复杂。他在想，变强真的意味着胜利吗？以前他会毫不犹豫地说是，但现在，他开始怀疑。或者说，他开始意识到，那些输赢之外，还有什么更深的东西，一直在牵引着他不断地练，不断地打。
“不是为了赢所有比赛，”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是为了自己能在输的时候，也不后悔。”
那男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把水递过去。
“喝点吧，哥，你太狠了。”
苏盘接过水，瓶口的冰凉贴在他干裂的嘴唇上，仿佛给他注入了一点新的活力。他没急着喝完，而是小口小口地抿着，像是在节省着仅有的一点清凉。
喝完后，他又回到三分线外，这一次，他准备练投篮。
热浪扭曲着视线，篮筐在远处轻轻晃动，像是某种幻影。他深吸一口气，将球抬到肩膀上方，目光穿透空气中的热障，锁定篮筐，起跳、投射，一气呵成。
“砰——”球砸在篮筐前沿，弹了出来。
他没说话，捡起球，再投。又是弹框而出。
第三次，终于空心入网。
苏盘微微眯起眼睛，汗水流进眼角，刺得他睁不开，但嘴角却浮起一丝笑容。
他喜欢这种感觉，不是投进的喜悦，而是坚持之后带来的那一点点肯定。他知道自己的投篮还不够稳定，尤其在高强度对抗下更容易失误，所以今天，他就是要在最恶劣的条件下，把每一个动作都磨进骨子里。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他几乎把整个三分线都走了一遍，从四十五度到底角，再到弧顶，每一个点位都练。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汗水已经不再流下，而是像浸透的雨衣一样，紧贴在皮肤上。
阿秦终于看不下去，大步走上来，“行了苏盘，别练了，太热了，再练你真要虚脱了。”
苏盘擦了擦脸，嘴角扬了扬，“我再投五个，进三个就停。”
阿秦叹了口气，转头离开，“你他妈就不怕死球场上。”
第一球，进。
第二球，砸框而出。
第三球，空心。
第四球，弹框飞远。
最后一球，他站在四十五度角，调整呼吸，慢慢起跳，球在空中飞行的一瞬，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唰——”球穿过篮网，清脆如铃。
苏盘闭了闭眼，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知道，今天可以了。他练到了自己的极限，也踩住了那条退与不退的界线。
但这只是今天。
他心里清楚，明天还会更热，明天他还会来。因为他还没打够，他的身体还没有忘记对抗时那股酣畅淋漓的畅快，还没有忘记那种在所有人注视下出手、心脏狂跳如擂鼓的感觉。
苏盘拖着略显疲惫的身体走到场边，坐下，手指还在不自觉地做着运球动作。他仿佛不是在休息，而是在回味刚才每一个节奏、每一次出手，每一滴汗水流过的路径。
他知道，今天练得还不够。技巧不过是基础，真正的对抗才是战场。
今天要练对抗。
他从床上坐起来，双脚踩在地板上那一刻，腿部肌肉的酸痛感像是电流一样蹿过整条神经。他咧了下嘴，低头揉了揉膝盖，“老了啊……”嘴上调侃，眼里却是藏不住的那股兴奋与渴望。
他知道光靠自己苦练是不够的，单兵作战是无法模拟真实比赛的压迫感。要想提升对抗中的判断力和应变能力，必须找人配合。苏盘掀开床上的毛巾被，简单洗漱后换上一套干净的球衣，衣服下摆塞进短裤里，袖口紧贴手臂，像是某种上阵前的仪式。
他翻出手机，打开聊天软件，划过一长串联系人，最后停在几个熟悉的名字上。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和阿秦的对话框。
“中午来球场？找几个人打实战，练对抗。”
消息发出没多久，对面就回了。
“来！正好我也手痒了，昨天你练得太狠，我都不好意思吭声。”
苏盘笑了笑，又点开另外几个联系人。许蒙，高博，老赵，都是他曾经的对手，某些时候也是搭档。他给他们分别发去了消息。
“中午，来不来一场？”
短短一句话，像是一句暗语，收到的人立刻就懂了。
“来。”许蒙回得干脆，“我带我弟一起，他最近进步挺快。”
“我靠，我今天刚请了假准备睡一天，你就来拽我。”老赵发了个哭脸，“不过算了，我来。”
“可以，我想看看你们有没有进步。”高博的消息还加了个挑衅的表情。
不到十分钟，五个名字全部确认。他们都明白，苏盘说练对抗，绝不是那种打着玩、耍着混的局。
中午时分，太阳依旧毒辣，但球场上已经聚集了几个人影。阿秦第一个到，身上背着一袋球衣球裤，远远看见苏盘正擦拭着球场边上的汗迹斑斑的栏杆。
“你又提前来了？”阿秦一边换鞋一边说，“你是不是住球场了？”
苏盘轻轻一笑，“早点来热身，昨天下午练得太满，今天得慢起步。”
阿秦凑过去看他拿着一本笔记本在翻，是苏盘自己做的训练记录。第一页写着“体能临界临界点下投篮命中率波动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