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何处?” 阎不羁心中骇然。此地灵气之盛,山水之奇,远超他所经历的任何世界。但那份陌生而强大的天地道韵,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立与脆弱。重伤之躯在此等环境下,就像一滴墨汁落入清澈浩瀚的海洋,格格不入,且随时可能被“净化”掉。
更让他心悸的是,他能感觉到,这方天地的大道法则极其稳固、圆满,对他的混沌之力,尤其是那份源自“混乱”与“掠夺”的本质,产生了强烈的压制与排斥。在此地,他运转混沌功法恢复的速度,竟比在秩序残城时还要缓慢困难!
“刚离险境,又入绝地?” 他心中苦涩。挣扎着想要坐起,探查这孤峰平台,却连动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
就在这时,他身下的玉石平台,那些云纹星图骤然亮起柔和的光芒!
紧接着,平台中央,空间微微荡漾,一道身影由虚化实,悄然浮现。
那是一位身着月白色广袖流仙裙的女子。她青丝如瀑,仅用一根简单的木簪绾起部分,容颜清丽绝伦,眉宇间却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清冷与倦怠,仿佛已历经无穷岁月。她周身并无强大气势外放,却与这片天地浑然一体,仿佛她就是这山,这云,这浩瀚道韵的一部分。
她那双清澈却深不见底的眸子,静静地落在阎不羁身上,目光平淡无波,如同看待一块落入净池的顽石。
“异域来客……” 她的声音空灵悦耳,却带着一种亘古的疏离,“身负混沌残道,伤痕累累……竟能穿过‘归墟裂隙’,坠入我‘琼华界’的‘接引古台’……”
她缓缓抬起一只如玉般的手,指尖有纯净的清辉流淌。
“汝之道,与此界天道相悖,污浊且躁动。”
“按界律,本当立刻净化驱逐……”
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阎不羁的肉身,看到了他体内那布满裂痕的无限混沌本质晶体,微微一顿。
“然……汝之核心,有一丝……奇异‘变数’……”
“罢了,暂且留你片刻。”
话音未落,她指尖清辉洒落,化作点点星光融入阎不羁体内。
阎不羁只觉一股温和却浩瀚无比的力量涌入,迅速抚平着他肉身的创伤,滋润着干涸的经脉,甚至开始修复那布满裂痕的混沌核心与本质晶体!但这力量中蕴含的纯净道韵,也在同时冲刷、洗涤着他混沌之力中的“混乱”与“驳杂”,仿佛要将其强行“纯化”!
这并非治疗,更像是一种……改造!或者说,是这方天地法则,对他这个“异物”的本能同化!
阎不羁心中大急,却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感受着自身力量的性质,在这陌生女子的手段下,发生着微妙而不可控的变化……
逃亡之路的终点,竟是这样一个法则圆满、排外强大,且似乎由未知大能主宰的 “琼华界” ?重伤濒死的他,落在这位神秘的月白裙女子手中,是福是祸?他的混沌之道,又将面临怎样的考验与蜕变?
清辉入体,如月华流淌。那股力量温和浩瀚,远超阎不羁见过的任何疗伤圣法。破碎的经脉被迅速接续,受损的脏腑被滋养修复,连骨骼上的裂痕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但与此同时,这股力量中蕴含的、与琼华界天地道韵同源的纯净、清冷、有序的特性,也如同无形的潮水,开始冲刷他混沌核心的每一处角落。
混沌之力中源自魔渊的“混乱暴虐”、源自掠夺的“驳杂贪欲”、乃至寂灭荒原带来的“毁灭死寂”,在这股纯净道韵的冲刷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污垢,开始变得“不安”、被“稀释”、被强行“中和”!
阎不羁能清晰感觉到,自己力量中那些“不纯粹”的部分正在被剥离、净化。这看似是好事,能消除隐患,让力量更精纯。但问题在于,混沌之道的根本,恰恰在于 “包容万有,演化众生” 。若失去了“混乱”、“欲望”、“毁灭”这些看似负面的特性,只剩下纯粹的“秩序”与“生机”,那还是混沌吗?那与韩无限的“无限秩序”又有何本质区别?
这琼华界的道韵,正在以一种霸道而自然的方式,试图将他“改造”成符合此界法则的“纯粹”修士!
更让他心惊的是,那新生的“无限混沌本质”晶体,在这股道韵冲刷下,虽然裂痕在修复,但其内部原本生灭不息、蕴含无限可能的混沌景象,运转速度却在减缓,色彩变得单调,仿佛也要被“纯化”成某种单一的、稳定的形态!
“不!绝不能如此!” 阎不羁在内心呐喊。他的道,是掠夺,是吞噬,是于万道冲突中走出自己的路!若在此地被同化,失去混沌的根本特性,那他阎不羁还是阎不羁吗?恐怕会变成一个失去锋芒、道途已定的“琼华界修士”,甚至可能永远无法再离开此界,更遑论逃脱韩无限的阴影!
他拼命运转残存的意志,试图操控混沌核心,抵抗那股净化之力,保留自身特性的“杂驳”。然而,伤势太重,力量悬殊,他的抵抗如同螳臂当车,微弱得可怜。
月白裙女子——琼华界主,似乎察觉到了他内心的挣扎与抵抗。她那双清冷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汝之道基……竟如此顽固抗拒‘琼华清韵’的洗涤?” 她的声音依旧空灵,却多了一丝探究,“寻常异域修士,得此洗涤,乃是无上机缘,可褪去驳杂,亲近天道。汝却视之如毒药……有趣。”
她并未停止清辉的灌注,反而目光更加专注地观察着阎不羁体内的变化,尤其是那枚正在被修复、却也同时被“纯化”的无限混沌本质晶体。
“此核心……混沌为表,内蕴一丝‘变数’之机,非单纯掠夺所能成就……汝之经历,看来不凡。” 她仿佛能透过表象,看到阎不羁一路走来的部分轨迹,“然,此‘变数’于琼华界,亦是‘异数’。天道昭昭,容不得太多不可控之‘变’。”
她的话让阎不羁心中一沉。看来,这位界主并非单纯好心救人,更像是在观察、研究他这个“异数”,并且对“变数”抱有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