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明的脚步声刚在走廊尽头消失，姜世军的指尖便有节奏地叩击着真皮座椅扶手，发出\"哒哒\"的声响。他望着虚掩的门，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异伟同志，你怎么看这个张宝明？\"
姜异伟将钢笔搁在摊开的笔记本上，笔尖在\"卜凡宝\"三个字上戳出个小坑：\"世军同志，我看可以让中纪委巡查组介入齐市的工作了。\"他话音沉稳，却在尾音处微微上扬，像根试探性的丝线。
姜世军从檀木烟盒抽出两支软中华，打火机火苗跃起的瞬间，映亮他眼底转瞬即逝的冷光：\"嗯，那就让他们按照周永安的计划实施吧。\"香烟递过去时，他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姜异伟的手背，\"抽一支，让我们拭目以待。\"
姜异伟夹着烟凑近火焰，青烟袅袅中眯起眼睛：\"那好，我们就看看这个周永安的能力吧？\"两人吞云吐雾间，办公室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混着红木家具的沉郁气息，在空调风里盘旋不散。
会所外警戒线在风中哗啦作响，潘海波捏着现场勘查报告的手指关节发白。他望着白布下隐约露出的半截染血西装袖管，喉结艰难地滚动：\"书记，卜凡宝被流弹击中，当场死亡。\"汇报时，他刻意将\"流弹\"二字咬得极重，余光瞥见周永安挑眉的动作。
周永安垂眸审视着地面的弹痕，黑色皮鞋尖轻轻碾过瓷砖上凝固的血渍：\"嗯，我知道了，我们进去看看可以吗？\"他语调平静，却让潘海波感到无形的压迫，仿佛自己正被x光穿透。
\"可以，但是我申请对两组狙击组实施控制。\"潘海波突然挺直脊背，军装上的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在案件没有查出时，他们不能被解禁，任何人不得靠近。\"这句话出口时，他余光扫过陈丰微不可察的皱眉动作。
周永安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突然转身看向杨慧：\"杨组长，陈市长我们一起进去看看现场吧？\"杨慧后退半步时蹭到门框发出轻响，这个细微动作让周永安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抿了抿。
\"我就不去了。\"杨慧话音刚落，陈丰已跨步上前，皮鞋与地面碰撞出清脆声响：\"好，我进去看看。\"他抬手整理领带的动作，与潘海波紧握报告的姿势形成微妙呼应。
踏入会所的瞬间，腐腥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周永安突然驻足，转身直视潘海波，镜片后的目光像精准的探照灯：\"你是不是怀疑狙击手被人收买？\"这句话让陈丰正在查看尸体的动作骤然僵住。
潘海波喉间发紧，却迎着目光直视回去：\"是的，书记。\"他深吸一口气，军靴无意识地碾过地面干涸的血迹，\"狙击手是经历多年的射击培训的精英，这种致命失误是不可能...\"
\"这里没有外人，陈市长是你表叔，有话你就直接说。\"周永安的手掌重重落在潘海波肩头，力度大得让他踉跄半步，\"你怀疑是省公安厅的那队狙击手被人收买了？\"
潘海波的太阳穴突突跳动，终于艰难吐出两个字：\"是的，干爸。\"话音未落，周永安已转身大步走向门口，黑色风衣下摆扫过墙角的弹壳，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抓起来吧，写一份调查报告，我去省里汇报。\"周永安背对着众人，声音冷得像冰，\"省武警总队的同志还是值得信任的，他们没有问题。\"他弯腰捡起一枚弹壳，金属在指间折射出幽蓝的光。
陈丰缓步走到潘海波身边，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他后背上，带着长辈特有的亲昵与威压：\"小子，你的眼光很毒，是个当官的料。\"
周永安的皮鞋碾过满地焦黑的残片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他弯腰拾起半张烧得蜷曲的纸片，借着窗外透进的冷光，眯起眼睛辨认着上面残存的字迹。\"现场看来被卜凡宝损毁了很多文件。\"他将纸片揉成团抛在地上，皮鞋尖无意识地来回碾动，仿佛要把那些未被烧毁的秘密彻底碾碎。
潘海波立刻挺直脊背，军装上的铜纽扣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是的，干爸！\"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汗，腕间的军用手表与枪套碰撞出轻响，\"我已经让带来的特战队员在各楼层地毯式搜索，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有用的信息！\"他的声音带着刻意放大的激昂，目光却偷偷瞥向周永安紧绷的下颌线。
周永安忽然抬头，盯着天花板残留的黑烟痕迹，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嗯，那好。\"他转身走向电梯，黑色风衣下摆扫过墙角的保险柜残骸，\"刚才五楼冒了一阵黑烟，那里或许有我们想要的东西。\"电梯门缓缓闭合时，他的手指在裤兜里无意识地摩挲着，仿佛在盘算着什么。
与此同时，杨慧倚在消防通道的阴影里，手机贴在耳边的手微微发颤。\"书记，齐市的抓捕已经开始了，卜凡宝被狙击手击中当场死亡。\"她压低声音，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可以证实的是省公安厅的狙击小组有问题。\"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在皮肤上留下月牙形的红痕。
手机那头传来文件翻动的窸窣声，李宝中沉吟片刻才开口，语气里带着谨慎的试探：\"嗯，这倒是一个新情况。\"他顿了顿，\"我这边立刻安排人手秘密调查省公安厅。\"背景音里突然传来茶杯重重搁在桌面的闷响。
杨慧咬住下唇，睫毛剧烈颤动了两下：\"书记，我想双规齐市副市长潘雨！\"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她的后背紧紧抵着冰凉的消防栓，仿佛要借此克制内心的愤怒。
李宝中握着电话的手猛地收紧，钢笔在文件上划出长长的墨痕。\"你这个花木兰倒是敢想！\"他提高声调，却在尾音泄露出一丝无奈，\"潘雨是中管干部，省纪委根本没有权限！\"他摘下眼镜揉了揉鼻梁，眼前浮现出杨慧倔强的眼神——那丫头八成又攥紧了拳头。
\"我不能让这个黑恶势力的保护伞继续逍遥法外！\"杨慧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她盯着地面斑驳的光影，仿佛那就是潘雨道貌岸然的脸。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直到脚步声远去才继续开口。
李宝中叹了口气，指尖在办公桌上有节奏地敲击：\"你和周永安说说，听听他的想法？\"他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在汇报会上敢拍桌质疑的年轻女干部，如今锋芒更盛，却也更让人为她捏把汗。
电话挂断后，杨慧将手机塞进风衣口袋，金属外壳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心头。她抬头望向走廊尽头的指示牌，嘴里喃喃说道：嗯，我这就找周书记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