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漾下意识回头，顿时有些头疼，连忙叫停。
良辰看他神情正常，只是脸颊微微泛着红晕，嘴唇却完好的，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但再看阿宵那眼神，又觉得自己肯定没误会他。
“公子好心收留你，你竟然敢觊觎公子，对公子这般无礼？”
伽夜不悦，本想让她直接滚，但多年素质教育和矫枉过正让他开口就变成了毫无气势的……
“我与他两情相悦，怎么就无礼了？”
伽夜突然庆幸自己本体一直在闭关，分身又没暴露身份。
祁漾揉了揉眉心，无奈叹气：“我是情愿的。”
良辰顿时哑火。
“那家主和夫人那边……怎么说？”
祁漾微微皱眉，沉吟片刻，摇了摇头：“爹娘诸事繁忙，我自己找机会说吧。”
良辰看他有了主意，想起前面说的话，心下怅然，将薄毯展开替他盖住半身，失魂落魄地走了。
伽夜在祁漾身边坐下，摸了摸另一杯茶的温度，正正好。
刚才抢了他茶，这会儿给他喂了一口后见他躺下，伽夜替他掖了掖毯子，支着下巴笑吟吟问道：“有个问题公子方才避而未谈，公子与阿宵，是哪种关系？”
祁漾打了个呵欠，将镜子从毯子下拿出，试图挡住呼来的热气，却被夺走，手也被捏住。
这姿势不舒服，他皱眉挣了两下，等对方放开后将毯子拉着盖到了下巴，才闷声道：“两情相悦的关系呗。”
他这般和缓语气，和往日不同，却又有着说私话一般的温馨，伽夜不自觉放轻了声音：“具体一些。”
“你既听到了这句，也该是听到了后面的。我要是一不小心活久了些，你自己离开吧，免得以后相看两厌。”
见色起意要是撞上一方永葆青春，一方却逐渐衰老，确实是个灾难性的问题。
伽夜微微怔愣，其实没想过这种情况。
“那要是公子能修炼，能活个千秋万载，是会找个别的人，还是长长久久和阿宵在一起？只和阿宵在一起。”
祁漾侧身摸了摸他脸，又拍了拍他脑袋，眼神仿佛在看个傻子。
“可怜，我若能修炼，你一妖修又要怎么和我在一起呢？我可是龙家的二公子呀。”
他神情寡淡，带着无情倨傲，伽夜拧眉看他，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你就没想过与我长久？”
祁漾轻笑，仰面直视他：“阿宵，我生得好看吗？”
自是好看的。
伽夜知道他又是在转移话题，但也听得出言下之意。
两人的立场是不一样的。
伽夜知道自己能让他修炼，但这个人，这个经历过一世无望的人，他已经放弃了。
可他连骗都不愿意骗他。
伽夜心头重重一跳，突然不想听他后面的话了。
“我回应于你，是放纵，但若是思长久，便容易生出妄念，你们修士似乎管这叫，心魔？”
“别说了。”
祁漾将毯子重新拉上来：“你想一想吧。”
伽夜这一想直接不见了踪影，良辰第二天早上确定院子里不光没人，狗也只剩一只后，有些疑惑，不由问了祁漾。
祁漾笑了笑：“不妨事，等他从牛角尖里钻出来就行了。”
良辰替他梳着发，疑惑问道：“公子喜欢他什么？”
“脸，身体。”
“啊？”良辰没预料到是这般朴实的答案。
祁漾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叹息：“倒是有些羡慕如意了，对了，家里最近可传了消息过来？”
“除了问您身体情况的，没别的消息。”
祁漾失落地垂下眉眼，抿了抿唇。
“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我饿了。”
祁漾的日子一切如常，似乎伽夜的消失并没有带来什么影响。
伽夜有心想看他沉不住气的样子，却没想到先沉不住气的会是自己，某位公子该睡的时候睡，仿佛他那些日子的贴身伺候真就是和良辰美景一般无二。
伽夜坐在屋顶上，整理着思绪。
仙人垂泪那东西的解毒之法，这世上知道的人寥寥无几，但他算一个。
那些灵材虽然难找，炼制也麻烦，幸运的是没有绝迹。
他若能修炼，以他的慧心，飞升也不无可能，自己却不可能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上陪他。
他若不修炼……伽夜实在舍不得他一季而枯。
这些事还比较长远，可这小没良心的，才在一起没多久，就已经想到了以后分开，说话时那模样真是无情得很。
自己好歹上了心，他却只放纵了情。
伽夜神识扫视，看到呼吸逐渐平稳的二公子，气得牙痒痒。
他身形倏而从屋顶消失，从半开的窗户翻了进去，准备上床时还是把外衫先脱了，又给自己使了个净尘诀。
002瞥了他一眼，自觉地从床上跳下去，扒开门缝换了个屋睡觉。
伽夜才躺下，二公子便凑了过来，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伸手搭上他腰，轻声说：“回来啦。”
他声音平静，仿佛自己不是离开三天，而是三分钟，伽夜觉得自己还是更喜欢他动情时的模样。
至少那时候，他心里眼里都是自己。
伽夜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放轻了声音：“公子想我吗？”
“有点儿。”
“只是有点儿？”
“我知道你在。”
伽夜的火气一下子便没了，甚至莫名感觉通体舒畅。
“在哪？”
怀里却没了声音，呼吸并不如睡眠时平缓。
伽夜亲了亲他发顶，隐约觉得寒毒的味道比最开始遇见时明显了许多，心下微紧。
他轻抚上他后背，缓缓往下，感觉到掌心下的人突然颤了颤，随即手便被抓住了，呼吸明显不稳。
“做什么？本公子要睡觉了。”
伽夜低头亲了亲他额头，掌心一下一下抚摸着他脊背，嗓音含笑：“二公子说，我在哪？”
祁漾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在屋顶上。”
伽夜有些失望，还以为他会说自己在他心上呢，旋即又感到稀奇，他隐匿气息的功夫已经退步到这地步了吗？
“你怎么知道的？”
二公子又没了声音，伽夜揽着他，突然觉得他也不一定就只纵了情。
“二公子真的只喜欢我的脸和身体吗？”
“你不也是？”
“公子便是老了，也是最好看的。”
祁漾嗤笑，后仰看他。
紫水晶耳坠在他耳侧熠熠生辉，但他眼下却是本相，银色流苏贴着他颌骨脖子，似月华流水，映得这本该算是温情的笑也勾人起来。
祁漾眸光微动，伸手将耳坠扣到自己耳朵上，让他控制一下法宝把自己变成老头模样，伸手按在他腰下，平静地问：“硬得起来吗？”
伽夜轻吸了口气。
骤然对着这张脸，他觉得挺难办到的。
“这刺激似乎过于大了，公子要不让我一步步适应？”
祁漾没什么反应，打了个呵欠，想摘下这耳坠，伽夜却捏着不放。
他按照自己对骨相的了解，调整着将他模样逐渐变得年轻一些，而后看着他眼角含泪的模样，有些硬了。
祁漾顿了一下，冷笑伸手，在他腰上用力一拧，却没拧动。
伽夜皮糙肉厚，没感觉怎么疼，看他瞪自己，笑着握住他手腕，亲了亲指尖：“公子手可疼了？”
祁漾：“……”
“睡吧，公子。”
祁漾磨了磨牙，轻哼一声。
伽夜无声笑了笑。
一句“我知道你在”，也够了。
龙家的二公子，口是心非些也是正常。
不过他家公子欲望似乎太浅了些，真是头疼，他嗅着萦绕在这人身上的清冷淡香，眸中浮现暗色。
察觉到怀里的人一直未入眠，他轻抚着他后背，思索着是不是得唱点儿童谣哄一哄？
“阿宵。”
伽夜下意识应了一声：“我在。”
“那你这几日想了什么？”
“长久，想和公子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