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头接耳中时不时传出几声冷笑，还夹杂着愤怒的拍桌声，隐约还有酒杯碎裂的声音。
“不知倾城公主所说的人选是哪位好儿郎，也让朕见识见识，没想到我大岳竟有如此优秀的儿郎能入北辽公主的眼。”
嘉佑帝声音温和，可熟悉他的大臣看到他犀利的眸子，就知道他们的陛下此刻心情极差，若非是重要的场合，他早就直接动怒了。
那话是好奇，也是怀疑，更是提醒。
可萧如烟像是完全没有听出嘉佑帝的弦外之音，她扯着嘴角，一脸自豪地走向正漫不经心端着酒杯的男人。
“陛下明见，小女心怡之人正是面前的顾世子。”
像是胜券在握一般，她转过身，对着嘉佑帝行了一礼，“还请陛下娘娘成全。”
正看着戏的林仙仙忽然手一抖，杯中的酒水洒在了膝盖上，也是身边的银儿眼疾手快，这才没让酒杯摔倒地上。
银儿看了脸色惨白林仙仙一眼，紧紧握住了她交叠的双手，极力，想要安慰她。
可她闪烁的眼神却同样昭示着她内心的慌乱和紧张。
她看了一眼对面的顾寒枫，可他只是动作顿了一下，就若无其事地继续喝着酒，仿佛没有听见萧如烟的话一般。
银儿没来由地有了火气，她有些为林仙仙感到委屈。
大殿上出奇地安静，原本的同情和幸灾乐祸顿时全部哽在喉间，众人看了看帝后的脸色，又看了看顾世子的举动，都低着头没有再说话。
“倾城公主真有眼光，你二人倒也算是郎才女貌。”
郑皇后在桌下紧握着嘉佑帝颤抖的双手，面上却笑眯眯地赞叹萧如烟会识人。
可随即想到了什么，她揉了揉眉心，看了一眼顾寒枫，语气有些惋惜。
“可惜，本宫和陛下早就允了顾世子婚嫁自由，所以你二人的赐婚恕陛下不能答应。至于顾世子是否愿意娶倾城公主，还得问问他对倾城公主是否有意，若是无意——”
若是人家对你无意，你也不能逼迫旁人吧。
瞧着顾寒枫不咸不淡的模样，郑皇后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是说他有意中人嘛，瞧小姑娘无精打采的样子，他居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也不知他怎么坐的得住的，郑皇后有些头疼，索性直接把难题扔给他。
她倒是不怕顾寒枫会拒绝，更不怕萧如烟将“矛头”对准太子。
既然当众说了有意于顾世子，就没有了回头路，若是被拒后选择要嫁给太子，那就是不把大岳的子太放在眼里，这属实是在打皇室的脸面。
郑皇后没有想到此次的和亲问题会如此轻松地被解决了。
只是看了一眼顾寒枫，她又有些心塞了。
萧如烟却没有被郑皇后的话吓到，她笑盈盈地看了一眼林仙仙的方向，再次转头看向了顾寒枫，脸上满是自信。
“多谢倾城公主厚爱，只是本世子早有了心上人，不能娶你，你还是——另择佳婿吧。”
话落，顾寒枫感受到对方低迷的情绪一消而散，他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萧如烟早就猜到可能会面对这种情况，她双手紧握，勉强地笑了笑。
“我知道殿下心有所属，我愿意同她和睦相处，做你的侧妃。”
大殿中传来窃窃私语，耳边还有萧木威的劝说，可萧如烟并不在意。
太傅的孙女又如何，一个只会三脚猫功夫，毫无学识涵养的女人，不配和她相提并论，她有信心比得过林仙仙。
可顾寒枫只是笑了笑，他起身态度坚决道：“可本王答应过只会娶她为世子妃，府里乃至身边也只有她一人，公主还是莫要强求了。”
这话的份量属实有些重了，达官贵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说嘉佑帝当年对郑皇后情深似海，多年不变，可后宫依旧有旁的女子。
众人皆知顾世子性子冷淡，可怎么也没想到他竟会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来。
“强求？”
萧如烟冷哼一声，声音里明显有了被下面子的不服气。
“早上进城本公主还听说昨日顾世子宠幸了府里的一个丫鬟，可你今日却说某人不娶，顾世子是在折辱本公主，觉得本公主连一个丫鬟都不如？”
安静的大殿中窸窸窣窣开始嘈杂起来，若非萧如烟提醒，他们差点忘了今日的流言，看向顾寒枫的目光中明显带着打量。
不是怀疑顾寒枫言行不一，男人嘛，到了年纪会那样也正常。
只是再怎么怀疑，再怎么鄙夷，众人也知晓此刻不是窝里斗的时候。
他们更担心顾寒枫该怎么应对北辽公主的“质问”。
帝后不用说，自然知晓外面的流言，只是今日事务繁多，两人都不明真相。
可如今事情摆在眼前，帝后不得不直面流言。
顾寒枫走到大殿中央，那不卑不亢的神情中明显带了几分憋屈的意味。
“陛下娘娘恕罪，不是微臣有意隐瞒，更不是微臣想要扰乱宴会。”
嗯，他是无辜的，他也不想被人看中，要怪就怪旁边这位公主。
“微臣——微臣昨日心情不佳，不慎喝多了酒，那丫鬟以为微臣喝醉了，蓄意勾引微臣，甚至——”
说到一半，顾寒枫的眉宇顿时凌厉了起来，随即在安静的大殿中砸下一道惊雷。
“甚至还偷了上京的布防图。”
“那丫鬟到底是什么人，居然敢偷布防图？”
“真是岂有此理，把我大岳放在了哪里？”
“殿下，那丫鬟现在如何了，可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殿下真是受委屈了，居然因为这等贼人险些失了名声。”
“这万国宴在即，这是要将我等害死不成，陛下娘娘还请查清楚，怀我等清白。”
——
顾寒枫长叹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大厅中的众人，捏了捏眉心，语气中带着一丝庆幸。
“好在本世子及时发现了她的阴谋，将她关了起来，只是她嘴硬的很，不过请各位放心，本世子会很快查明那丫鬟的背景，还本世子一个清白，也给大家一个交代。”
“既然如此，那流言就做不得数，顾世子依旧可以完成他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也不算是折辱倾城公主了，不知公主有何异议？”
萧如烟还未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面对郑皇后笑眯眯地询问，她的喉咙哽了又哽。
萧木威眼角余光察觉到她的异样，对她摇了摇头。
“本公主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