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含影张了张嘴，难得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么看来，袁青濯和越青风原本是一体的。
她要是灭了袁青濯，那作为主体的越青风呢？
会没有一点影响？
还是……
越青风一眼看出她的犹豫，“当初的约定，虽然迟了一些，但你在想起来的第一时间，就赶来赴约了不是吗？果然是一场华丽大变身，不管是本体还是化形，都很漂亮。约定既成，这次，就当是我作为老朋友的一点请求吧。”
说完，他又转向静静站在姜含影身后的李承宵，“还要多谢李队长，以身祭阵引天罚，又以记忆为笼，困了他这么长时间。现在我心愿已了，这执念也该消了才好。”
“他在门里？”
“是，我也在门里。”
“这么说，之前调查你的事，你其实知道。这地方的异动，也跟你有关？”
越青风干脆点点头：“本就不可避免，我不过是顺势让它提前了些。”
目的很简单明确，就是把人给引过来。
那本命剑自然也就会跟着一块过来了。
姜含影慢了一拍才想通所有关节，看着面前跟方才记忆回溯里的那块单纯小石头已经完全不一样的越青风，好一会认真点点头：“好。”
“多谢！”越青风说着后退两步，盘腿席地坐下，“准备好，门要开了！”
他这边话音才落，门的方向空气开始波动扭曲，且肉眼可见范围越来越大，有种这一片空间正逐渐扭曲着坍塌开来的错觉。
不对，不是错觉！
空间坍塌的最后一瞬，留在现场的所有人都被一股无形的能量包裹住，转瞬间就消失在原地。
姜含影再睁开眼，就见自己正站在一块悬空的不规则石头上，一只手被便宜主人握着。
她四下望出去，周围空旷得很，既没有原本坐在她面前的越青风，也没有其他人影。
“这地还挺大！”
“是你的心大。”
姜含影扭头：“啊？”
李承宵：“你把这想象成一个小房子试试。”
姜含影闭眼想了想，再睁开就见周围有了变化。
周围多出来不少大大小小的石头，有的上面空着，有的站着人。
只不过好像又存在着什么无形的壁垒，周围的人看起来并不能看到他们这边。
“这怎么回事？”她看向顾溪所在的那块石头，距离这边也就十米左右的样子，以对方的视力不可能看不清便宜主人跟她啊。
姜含影负责发现并提出问题，李承宵就是那个负责思考并解答的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越青风说的门，并非常规意义上的门，是每个人心里的门。”
“心外无物？”
“可以这么说。”
姜含影还想试试这心里的门该怎么敲响并进去，猛地想起来自己还是个偷渡过来的，顿时打消主意，“还是先找袁青濯，把小石头的委托先做了吧。”
目标并不难找。
如今他们已经到门里，前有姜含影本体的一部分跟这份执念本就同出同源，后又有李承宵把他关在自己的记忆牢笼里，气息早已经熟悉。
再加上已经初步勘破这门的本质。
那就跟着直觉走就行了！
只是眼前没有路，没等姜含影召唤出自己本体，就被便宜主人拉着往前迈了一步。
“嗯？”
姜含影低头看向脚下的石头。
还是原来的那一块。
本以为石头起码是这片空间的原生石，没想到也是存在在心里的石头。
凭着一股直觉边往前走，姜含影还在想着之前在门外越青风说的那些话。
小石头一开始的执念，可以说因她而起。
想要拥有一具强大完美的身体，且能够像她一样自由来去，而不是天长日久只能静静呆在原地。
后来执念成魔，他选择了分割。
等发现成魔的执念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他就想着灭掉这份执念。
也就成了新的执念。
这着实有点绕，但换个解题方式，就很清楚明白了。
他这是想灭了他自己！
脚下猛地一顿。
金银交错的光线互相缠绕成一个永久牢固的笼狱，隐约可见内部有着一块通体深紫色的石头。
李承宵伸手握住其中一根光线，记忆悉数归流。
姜含影这才看清楚里面那颗紫色石头上并不是光滑的，有不少坑坑洼洼痕迹，还有被雷劈的痕迹。
这些都是他这些年做的挣扎。
石头上方投射出一抹有些模糊的人形。
人形开口，听起来还是袁青濯那味，不紧不慢，也没有什么恐惧，“我没有错。”
姜含影这次难得没有反驳他。
作为执念本身，因为执念才得以存在。
要让他自己来看，自己做的确实没错。
“没有对错。”
人影小幅度偏了偏头，看向回他应的李承宵，轻笑一声：“只有立场是吗？”
“你们不会真以为越青风还是从前那个单纯的小石头吧，看到我的样子了吗，我可是因他久久不能化形才生的执念，我被分割出来的就是就已经是这种紫到发黑的颜色了，你们难道不觉得他更可怕吗？”
回答他的是姜含影亮出来的本体。
袁青濯抬手轻轻摸了摸朝向自己的利刃，“明明咱们两个曾经源自一体，到头来对我剑尖所指的还是你。”
“既然你们一个两个都容不下我……”
姜含影收剑都来不及，人影径直穿过剑身来到她面前，颜色瞬间变得浅淡。
又无视一旁李承宵的阻拦，直直撞到姜含影身上。
姜含影被这一下给撞得原本站得笔直的身板都晃了下，晃晃脑袋抬头就对上便宜主人担心的目光，忙细细感受了下，摇摇头：“我没事。”
说着目光又越过便宜主人肩膀看向留在原地的那半块石头。
想要伸手去接，但指尖还没等碰到，就听见咔咔接连响起的碎裂声。
石头本就斑驳的表面又出现无数细小的裂纹，就在他们眼皮底下一点点碎成粉末状，簌簌洒落。
姜含影心头莫名一紧，下意识就喊道：“越青风？小石头？”
肩膀被轻轻拍了下。
回头看到人的第一眼，姜含影差点不敢认。
这人虽然本来就挺老了，但怎么转眼就变成这种行将就木的模样了呢？
“你怎么这样了？”
越青风收回干枯如老树皮的手，无所谓地摇摇头，“没什么，我这边的事已了，就该走了。过来是想提醒你们一声，这门内的东西是消灭不完的，因为它们一直存在在世间每个人心里，能压制封住就足够了。还有，再见。”
姜含影点点头：“……再见！”
越青风努力朝她笑了笑，伸手，掌心朝下，“给，最后再送你一件小东西，拿去随便处置吧。”
姜含影忙伸手去接。
面前的身影如风飘散。
姜含影只觉手上一沉，低头就见掌心里多出一颗拇指大的青金色小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