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红的太阳升起。
照耀着整个人间。
长安曲江池上,那已结成的冰,于晨光中,仿佛变成了黄金。
这里的纺织作坊,也已搭建出来,所有织工都转移到了作坊内,尽管仍旧寒冷,但多少能够挡些风。
曲江坊的纺织作坊,多是用麻布裹起来的,远远无法和北山县那各种动物皮毛严丝合缝的拼接粘连相提并论。
不过,虽如此,也已是让织工们感恩戴德。
起码,不用在寒风中瑟瑟难捱。
张玄素回来后,不耽搁,一大早便来了曲江坊。
北山县的纺织作坊,他远远看过,但,他也知道,曲江坊这边因为各种原因,暂时很难达到北山县那般舒适。
不过,他也有信心,等到了下一年冬,定不会让曲江坊的织工们熬受这般严寒。
只是,当要走进坊门的时候,张玄素直接被人拦下来了。
“张大夫,殿下有令,暂时不许你踏入曲江坊。”
“你看·······”
“还是不要让属下为难了。”
东宫侍卫颇为无奈的说道。
张玄素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懑:“你去告诉太子,就说,我带来了北山县纺织作坊的情报。”
“他会见我的。”
张玄素闭上眼眸,没有办法的沉声道。
自己东宫少詹事,竟连见太子一面,还都要让人通禀,这说出去,还不够人笑话的。
不过,为了不辜负陛下之期望,张玄素选择了忍受。
侍卫相视一眼,最终还是有一人走向了毡房。
再怎么说,东宫少詹事发话,他们不得不听。更何况,这个要求并不过分。
很快,侍卫重新折返回来,他冲左右点点头,再向站于一侧的张玄素抱了抱拳:“张大夫,殿下准······请你过去。”
张玄素并没有过多记恨这些将士,稍稍整理了下衣冠,大踏步朝外走去。
望着偌大的,在寒风下略有飘摇晃动的纺织作坊,张玄素眼眸中闪过一丝心疼。
不过,他也知道,身后跟着的侍卫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进入作坊里视察一番。
只能朝着似乎看上去比之前更要大些的毡房,走了下去。
毡房内,早就已经接到消息的李承乾就端坐于上方,望着躬身进来的张玄素。
长孙冲,萧宪,贺兰越石等一众太子宾客分列两侧。
尽管他们这会表现的比较正常,但,毡房中的酒气,空气中所漂浮着的胭脂香气,还有众人面前尚且没有收拾,还冒着热气的餐食,还有那一个个通红的眼眸和疲累的神情。
不用猜,不用想,也能知道他们定是经历了一个无比狼藉而又疯狂的夜晚。
张玄素长长吐了口气。
他很清楚,若不是东宫封锁了北山县那边的一切器具和人力,这一场比试,真的不知道最后会花落何家。
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张玄素行礼道:“臣,张玄素,拜见太子殿下!”
李承乾玩味的打趣着他。
“孤,还以为张先生是百折不挠,刚正不阿之人,原想着,张先生被孤驱离曲江坊后,定会想尽一切法子,让孤再为张先生打开一条路来。”
“甚至,孤都想过,张先生会去皇城,找父皇告状。”
“却没想到,这几日竟真的没再见张先生身影。也不曾听闻父皇那边传来什么申饬之言。”
“呵呵呵········”
“张先生莫不是真的生气了?”
或许是昨夜玩的尽兴,也或许是曲江坊的纺织作坊正式进入了正轨,此刻李承乾慵懒的打量着张玄素,脸上还带着笑意,没有第一天时的那般愤怒。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君为君,臣为臣,臣,岂敢生殿下之气?”
“这几日,臣正好趁时间,去了趟北山县,亲眼看了看北山县纺织作坊的运行情况。”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乃良言也!”
张玄素平静回道。
李承乾手指轻轻叩着腹部,听到这话,很是满意。
“这就对了。”
“当臣子的,就该有如何当好臣子的觉悟。”
“不要对孤要做的事,指手画脚,你要想的,是怎么要帮孤,完成这些事才对。”
“孤要怎么做,是孤的事。孤让你们做什么,也才是你们的事!”
“张先生,你说,对也不对?”
李承乾笑了。
张玄素没有说话。
“好了好了,来人,给张先生赐座。”
“张先生,说说吧,北山县那边,这几日,你可有什么发现吗?”
“当然,谁都知道的事,就不要再说了。”
“孤这段时间,每日也能听到些北山县的消息。”
“比如,北山县纺织作坊,总共也就那么不到二百多台织车?”
“还有,听说张楚对那些妇人,很大方?刚开始就让人抓了一把铜钱当为开工奖励?”
“还有什么,纺织作坊的饭食,皆是大食堂供应?”
“张先生可切莫用这些事,再来教育本宫!”
“这些做派,在本宫眼中,不过就是他张楚在穷途末路下,不得不采取的法子。”
“只有大力蛊惑他的这些织工,才能让这些织工更加拼命的为他卖力。”
“希望能在绝境中,找到一丝曙光。”
“可是,孤不用。”
“所以,也没有必要学他。”
“张楚即便如此,也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他,绝无获胜的机会。”
李承乾先用话,提前堵住了张玄素的嘴。
他就是要告诉张玄素,不要再用那些输家的法子,来告诉自己一个赢家要怎么做!
张玄素心里再叹了口气。
他也知道,北山县的纺织作坊,定也会被长安的一些人盯着,可是,他也万万没有想到,消息竟然传的那么快。
如果可以,他宁愿这些消息一直烂在北山县。
不然,被曲江坊的织工们听说了,这心········
不过,他也清楚,正如李承乾所言,北山县已经没有丝毫获胜的可能,所以,曲江坊便可以为所欲为。
但,他真的也很想提醒一声李承乾,东宫该有东宫的气魄,可是,太子殿下显然现在心不在这方面。
张玄素深吸了口气,缓缓颔首。
他没有再说其他,而是拿出来了数据,他这些天打探出来的最真实的数据。
“殿下,臣在北山县数日,北山县总共收拢了不过五十台左右纺车。”
“如此杯水车薪,对北山县几乎毫无提升。”
“这一次,咱们,赢了。”
张玄素说道。
顿时,毡房之内,畅快之笑声,震天而起,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