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文逸居高临下,遥遥地朝时哉行略一颔首,便抱着叶晓曼进了寝殿。
近侍已收到了姬文逸不见客的命令,向时哉行道了歉,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要请时哉行出去。
时哉行眼睁睁地看着殿门合上。
他下意识,掐指算卦,测算叶晓曼是否跟姬退宝皇后是同一个人。
答案很快出来:是。
时哉行呆若木鸡。
他实在想不通,每当他自以为对叶晓曼了解透彻的时候,她又会从意想不到的角度给予他重重一击。
难道她真是他的克星。
因为事实已经发生了,头脑为了防止崩溃自动补全逻辑,为她的行为寻找合理的解释。
——贵人隐姓埋名加入普通宗门,这样在比赛的场合就不会有人故意给她放水了,能够展现出真正的实力。
时哉行一动不动,近侍又请了一遍:“时门主?”
时哉行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推轮椅的千机门弟子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繁星,“门主,您正在接收天机吗?”
弟子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显出了郑重的神情。
近侍不敢再强行请时哉行离开了,天下人都敬畏时哉行的预知能力,时哉行无知无觉的状态,是因为他灵机一现,正进入天人合一的玄妙状态。
无人敢打断时哉行接受天谕,神帝本人也不敢。
近侍请示了姬文逸,得到姬文逸的同意之后,他们退下了,让时哉行独自在殿外待着。
连时哉行身边的千机门弟子也逐渐离开,散落四下护法,为时哉行提供一个清净的空间。
时哉行很久后,才渐渐地回过神。
他沉重地坐在轮椅上,后知后觉他在无意识的状态下,双手在大腿上攥着他头发的发尾,他为了排遣某一种痛苦,反复地扯着他的长发,扯得头皮发疼。
他转移视线,又无法控制地转回眼球,盯着那扇殿门,想象着姬文逸和叶晓曼现下正在做什么。
姬文逸这么有事业心的人,连他亲自来了也不见,摆明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像昏君一样自我放任沉浸于美色。
虽然说神族情感淡漠,但回忆姬文逸的表现,姬文逸对叶晓曼喜爱得紧,看着就不像是放着她躺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男人,也许现在叶晓曼正在和姬文逸激烈地……
他们此时此刻应该是龙凤和鸣,相当快意吧。
时哉行莫名又联想到一些画面。
他想象叶晓曼流汗,叫着,承欢时的神态,她独有的调皮的笑脸也许在那个时候不复存在了吧。
她的手会抓着人的后背,用力地留下抓痕。
她的脸上的汗珠会像深夜的雨水一样落下,脸颊坨红,眼神恍惚,展现出非常妩媚的娇态。
他这么填补着细节,耳边仿佛听到了木板摇晃时候嘎吱的声响。
在无法回避的时刻,她的眼里只能看着他一个人,他会教训得她无法再起其他狡猾的抓弄人的小心思,他对她无能为力,只能这样报复她,但只要想着她也许会讨饶地对他说些好听的言语,他就觉得很解恨。
“门主。”
时哉行膝头一暖,有人走过来给他盖毛毯。
弟子轻声说:“我们在那边,您有需要尽管吩咐我们。”
时哉行漆黑的眼睛楚楚可怜地蒙上一层泪意,愣愣地看着来人。
弟子已习惯了时哉行思考时的恍神,躬身往后退。
等到空地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时哉行猛然双手捂住脸,十分无法接受他的行为。
他竟然在脑补神帝和他皇后的闺阁之事,并且还因为太过代入……
还好衣裳宽大堆叠着,遮蔽了他的窘困,没有人会看出来。
时哉行是相当爱面子的人。
他无论如何都保持着超佳的风姿仪态,哪怕病得很难看也会将他自己料理得漂亮整洁,非常注重个人以及千机门的声誉。
可是他现在觉得他非常狼狈,无论外表多冠冕堂皇都无法掩盖他内心的肮脏。
他全身热了起来,脸红如染。
蒸腾的热度让他的寒血症好受了起来,同时又让他陷入了一种撕扯般的矛盾感。
一方面他的躯体很享受,一方面他精神又因为无法接受这种状况而难受。
好像在受着车裂之刑,被两匹跑向不同方向的马,拉扯着分开两半。
时哉行觉得他该走了。
不再掺和进叶晓曼的事情,只要六界大比过去,他指定完救世主的人选,就立刻返回他的昆仑天宫,永远蛰伏起来,不再过问世间的俗事。
叶晓曼都已经和神帝一块过夜了,想必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常要好。
她和他必定没有俗世的缘分。
时哉行用了很短的时间,把决绝的念头全想完了。
可他却一直等着,大部分的时间如梦游般地发呆,一直待到了天亮了,才走。
天亮的时候,姬文逸的寝殿里传出了一道女声。
“我竟然在你这里过夜了,我睡着了你也不喊醒我,你是不是存心的?”
时哉行听着这道活泼的声音,点头,心想的确是叶晓曼。
姬文逸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和我用过早膳再走吧。”
看不出姬文逸那样一个唯我独尊的人会脾气很好地道歉。
“不行了啊啊啊,我要赶紧回去了!”
时哉行在殿门打开前,推着轮椅离开了。
他枯坐了一夜,头发和衣服被露水打湿,半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很难受。
就像他现在的心情
“门主。”
千机门的弟子赶紧过来帮忙推轮椅。
靠在廊柱上的弟子们陆续揉着眼睛站起来,时哉行昨晚观星的时间太长,盯着星星直到星星消失,很多人挨不住睡过去了。
“百晓公子。”
近侍很有眼见力,立刻上前,替神帝代为询问天谕。
近侍很期待,只要时门主稍微说几句主子的好话,最好是一些有利于主子的预言,将会帮忙大大提高主子的威信。
时哉行脸色冷冷的,他的肤色本来就是病态的惨白,黑黢黢的眼珠没有暖意地看人时,有拒人千里的冷漠,他没有回答。
车轮骨碌碌地碾压过华丽的镂花地砖,越过近侍的身侧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