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快速看了一遍，指着其中一个隘口道：“黑风口，如果他们要逃，必定要通过这里，如果马上率一支军过去，还能不能拦住他们？”
唐古特摇头道：“晚了，如果是我，存心要走的话，昨天晚上便已经走了，现在至少已经走了超过四个时辰了，而且昨天晚上的俘虏说，他们从北方而来，那么远的路，他们一定把马匹藏在什么地方，现在不管怎么追，可能都追不上了！”
他又劝道：“大帅，敌军狡诈，不可轻信，万一他们故意示弱，在我们追击他们的路上设伏，他们携带着大批炸药，一个不慎，我们会吃大亏的！”
他指了指追击地图上的几个位置，道：“出谷口，还有这些斜坡和弯道，地势险要，而且士骑兵无法展开，一旦他们在这些地方摆上炸药，滚石，我们的伤亡会很大！”
多尔衮略一沉思，点头道：“确实，我们已经上过一次当了，不能再上第二次，毕竟第一次是我们对敌人的情况完全不明，中伏也情有可原，可如果再一次中伏的话，西封山会直接要了我们的脑袋。”
他直起了身体：“额土布将军，由你率领本部千人队，沿着谷口搜索前进，一路上务必小心谨慎，绝不能再落入敌人的陷阱！”
额土布答应一声，带着部队出发了。
安全了！
多尔衮有些死里逃生的喜悦，又有些回西封山以后，向洪烈皇帝交代的担忧。
毕竟战死了这么多人......
他转头看看唐古特，现在唐古特与他的境遇相同，属于同一根绳上的蚂蚱，他应该与唐古特商量一下，是就此回去西封山解释，又或者是攻下凉州，以此掩盖现在的伤亡......
他冲唐古特笑了笑：“敌在暗，我在明，这样的伤亡，我们的运气不错！”
唐古特指指杜西川：“你得感谢杜西川，因为他，我们至少减少了成千的伤亡！”
多尔衮默默一算，在帐篷处，杜西川救了上百人，这其中包括唐古特和自己。
如果不是杜西川摧毁了发石车，这一夜砸下来，下面至少会增加数百的伤亡，而且敌人在占优的情况下，不会轻易撤走，一定会守在谷口，然后继续用发石车狂砸，伤亡还会进一步增加。
至于他的医术，他在抓俘过程中对于士气的激励，更是直接影响了整场战斗的走势。
这样综合算下来，杜西川对于他们能打赢这场伏击战，实在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所以，多尔衮明白了，唐古特是在提醒他，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可以再打凉州的主意了。
于是他又笑道：“我记得我说过，把凉州打下来，把所有人变成杜西川的奴隶！”
唐古特明白，多尔衮总还是没有放下攻打凉州的计划，至于把凉州人变成杜西川奴隶的说法，只是一个借口。
真要是打下来了，对于如何处理凉州，如何处理俘虏，根本不是多尔衮可能决定的。
他淡淡道：“杜西川不会同意的！”
多尔衮陷入了沉思之中，得确，只要杜西川不点头，对凉州发动进攻一定会遭到普通士兵的反对。
毕竟谁都很清楚，这场陷阱，可能是任何人所设，但凉州一定除外，否则的话，杜西川绝不可能肆无忌惮地对敌人开展杀戮。
以杜西川昨天晚上的表现，让自己的军队再去进攻凉州，与杜西川为敌，只怕绝大部分士兵一定不会接受，尤其是孛儿只斤氏的军队，更是一定会反对。
更重要的是，杜西川说过一句话：“他射箭的时候，又有多少人可以抵挡？”
而且对杜西川的态度究竟应该怎么样，多尔衮也拿不定主意，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多尔衮在杜西川的身上看到一些可能性，可是要实现这些可能性，难度实在不小。
至于在这里搞死杜西川，已经变得很不现实。
多尔衮这样犹豫着，实在拿不定主意。却见葛根带着一群乃蛮人进入指挥部，向他作了一揖：“大帅，我想再厚颜向您求个恩典，这一次，我们这些人便不再跟着你们离开了，我们留下来，重建一个乃蛮部族！”
多尔衮一愣，他看了看周围的场景，位于湖边的帐篷区域，已经被彻底摧毁，湖边的小树林，也成了一堆焦黑的枯枝，原来的草皮和两侧的山坡上，到处是烧焦的痕迹，虽然还有一些帐篷，但是数量太少，显然不可能容下这里还有上千数量的乃蛮人。
他问道：“葛根祭司，继续留在这里，条件会不会太艰苦了！”
葛根摇摇头：“当初乃蛮族的先祖被成吉思汗和孛儿只斤氏追杀，躲进这个山谷的时候，只剩下不到百人，而正是凭着这上百人，慢慢又变成了一个上万人的种族。
这一次卜克汗和部落首领们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莫名其妙去参与大部族之间的争斗，结果不仅没有让部族得到发展，反而引来的灭顶之灾。
但是这一切已经过去了，对乃蛮人来说，既是劫难，也是机遇。
也许正是因为族人太贪婪，所以长生天指引着乃蛮人，让他回归最初的状态，然后再用数百年时间，慢慢恢复，重新又成为一个健康的部族，在这之前，乃蛮人会一直留在这里，再不会轻易走出山谷，参与那些是是非非！”
在天选者行动之前，葛根只是一个普通的祭司，他不是被仪式选中参与天选者行动的，而是被大祭司带着，出于监视卜克汗的目的，来到凉州城下的。
许多事情的真相，他根本没有资格知道。
但从结果来看，不论当初的计划是什么，乃蛮人显然被骗了，而后果便是几乎族灭。
这里还能留下这些人，是长生天的怜悯。
又或者，是杜西川的怜悯！
虽然葛根不知道原因，但他却知道，这一切的发生，一定跟大族大势力的斗争有关，城门失火，他们成了护城河里那条倒霉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