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赵家想要这江山,何须等到现在。”
张子良一脸淡然,宇文颢开出的条件,他好似都不感兴趣,这就让让宇文颢异常无奈。
“张先生,至少现在我们的敌人是相同的 不是吗?”
“几位皇子,不管谁坐上皇位,至少江山都是顾家的。”
张子良不屑一笑。
“哦,真是这样吗?”
他目光看向庭院中,已经泛黄的荷叶,开门见山道:
“其实此事求我也无用,陛下不是傻子,若是他下定决心想要借机除掉圣后,不用任何人劝说,他也会下诏。”
“若是他没有下定决心, 谁去劝他都不好使。”
“好好回去等着吧。”
张子良知道,顾邺顾虑的并非陈姝,而是不想亲手将陈子铭送上断头台。
宇文颢看着张子良那一脸凝重的神情,没有在多言,拱手辞别道:
“张先生,告辞。”
离开驿站宇文颢不由皱起了眉头,方才张子良似是话中有话。
作为土生土长的北玄人,他想要只是匡扶皇室正统。
一众皇子之中,只有顾承入他眼。
他看来北玄四位皇子,有能力继承皇位的只有顾宇和顾承二人。
顾宇善战,是为不二帅才,只不过恃才傲物,身上杀伐之气过重,可为开国之君,不易安世之主。
唯有谦逊仁德顾承,方才手是解救北玄江山与水深火热之中的明君。
御书房,顾邺指着堆成小山弹劾奏章,带着愠怒对陈子铭道:
“陈大人,你何至于如此逼朕?”
见到陛下脸上的愤怒,陈子铭非但没有恐惧,反而一脸欣慰。
他明白顾邺念及两人的交情,不愿将他送上死路。
“陛下,一人死,而换万民生,微臣死不足惜。”
“还望你成全微臣所愿,下诏‘清君侧’。”
如今这般鱼死网破的局面,门阀士族要的只是一个借口了。
只要诏令一下,各方门阀士族必然纷纷响应勤王。
顾邺目光死死盯着陈子铭,恶狠狠道:
“难道你也认为朕没有能力收拢皇权,收拾烂山河吗?”
陈子铭摇摇头,异常坚定道:
“正是因为陛下是明君,微臣方才心甘情愿赴死。”
“这天下将来有陛下,有王爷,臣很放心。”
“二世明君,天下何愁不平。”
顾邺看到了陈子铭眼中死志,他知道自己拽不回来这头牛。
正如当初他留下遗书,会访三国君王,为北玄求得一线生机。
“子铭,你.........”
此刻他真的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陈子铭回头了。
向来不苟言笑陈子铭难得露出一抹笑意。
“陛下,你权当微臣想谋一个万世盛名。”
“不然将来陈家覆灭,说不得微臣于心不忍,做出不利朝廷之事,届时只会留下徇私枉法的骂名。”
“何必将来为难陛下,为难自己呢?”
说罢,就连早朝都不用跪拜的陈子铭跪倒在地,用祈求的语气道:
“恳请陛下赐微臣一死。”
顾承低头看着跪拜在陈子铭,不自觉红了眼眶。
二人不仅是君臣关系,更是发小,穿着一条裤子长大的。
从出生到现在,分开时间最长的,恐怕就是陈子铭南下儒学宫求学的那段时间了吧。
年少时的顾邺侠义心肠,向来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故而经常惹是生非 ,而陈子铭便在后面帮忙擦屁股。
甚至好几次替顾邺背锅,被太学宫先生责罚。
顾邺仰头,张了张嘴,强忍不让泪水滚落。
他来到案前,推倒小山似的奏章,握笔的手都在颤抖。
深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缓缓落笔。
密诏已成,差的只是盖上玉玺。
魏公公将玉玺递到顾邺面前,顾邺迟疑了片刻,方才接过玉玺。
这一盖,无异于提刀砍下陈子铭的脑袋。
他抬头看向陈子铭,陈子铭只是微微一笑。
啪嗒。
印章 盖在了密诏之上,顾邺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精气神。
“拿去吧。”
魏公公将密诏送到陈子铭面前,陈子铭接过密诏,叩拜道:
“多谢陛下成全。”
离开皇宫后,陈子铭将密诏给了丁瀚文,让其转交给刑部尚书洛宗虚。
“切记,就说这是陛下秘密给你的。”
丁瀚文心中已经猜到些许东西,想要张口问,却又把话咽回肚子里。
陈子铭知道丁瀚文想要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头。
“你我皆知道,天下百姓苦难,皆源于门阀士族。”
“这些毒瘤,光靠打压是除不尽的,唯有推倒重来。”
“若是你站在我的角度,也会这般做的。”
丁瀚文无力辩解,说到底,他与陈子铭是一路人。
若是自己之死能换天下百姓安平,他也会毫不犹豫。
养心殿。
“圣后,陛下的密诏已经到了洛宗虚手中。”
陈姝看向慕容熙,缓缓道:
“若是本宫猜的不错,又是本宫那臣弟亲自求的吧。”
是不是陈子铭求来的,慕容熙不敢确定。
“陈大人私下里,确实去见过陛下。”
陈姝脸上浮现一抹忧伤,陈子铭虽是弟弟,却是她一手拉扯长大的。
两人之间情感,不是一般深厚。
“子铭终究是读书人,还是将‘忠’放在了首位。”
陈姝并没有半分责怪陈子铭不帮自己,而是帮外人的意思。
相反,她很欣慰,此刻的弟弟就是曾经她期望的弟弟。
她清楚的记得,当初教弟弟的第一个字,不是姓,不是名,而是‘忠’。
现在弟弟内心,一定 比她还要煎熬百倍。
正如他经常说的那句“顾家臣,陈家人。”
忠义在前, 但他也从未忘记自己还是陈家人。
“北方如何了?”
“他们的条件还是北方三州,不肯妥协。”
陈姝冷笑,光是北方三州,怕是满足不了戎狄的胃口。
以三州割地为条件,不过是为了麻痹自己,然后趁机南下,夺取中原沃土。
他们有他们的算计,自己同样有自己的算计。
“好,答应他们,前提是能牵制住赵牧,不让其南下。”
“顾邺以为与赵牧沆瀣一气,本宫就没有办法了吗?”
“还是太天真了。”
心中略作思量之后,陈姝又吩咐道:
“通知孙兴言,一旦顾宇不听话,可先斩后奏,然后接管大军。”
顾宇看似听令于她,与顾邺的关系也极其僵硬,可终究是姓顾,不得不防。
让陈玉芳死在顾邺和顾浔手里,也有继续恶化父子三人关系的意图。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纵使做了万全之策,还是不得不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