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
“奶奶，您做的米粉肉还是这么好吃。”
秦令征抄起一大筷子猛猛干饭，吃得津津有味，这捧场王的样子看得柏老太太乐得合不拢嘴，眼角堆起了笑纹。
“哎呦，瞧瞧这孩子，几年没见，嘴还跟小时候一样甜。”
说着，柏老太太将离得远的菜又往秦令征跟前推了推，抄起公筷夹了一大块茄盒放在他碗里。
“多吃点，再尝尝这个……出去几年，怎么感觉还……哈哈是结实了不少。”
柏老太太原本还想像没个关心溺爱小孩的长辈一般说出那句「奶奶觉得你瘦」，但看见秦令征这大体格，话到嘴边实在说不出口。
诶呀，走得时候还是个模样不输裴缙的翩翩美少年呢，回来竟然成了伟岸挺拔、威风凛凛的大高个。
可见军校和军区的伙食不错，把孩子养得真壮实。
于是，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说法：
“即便外面吃的再好，总归也没有家里吃的舒坦，这几年累坏了吧，回来多休息几天，好好放松一下，让柏鸢带着你四处转转散散心，你们年轻人也多聚聚……”
裴缙本就因为秦令征的到来有些心不在焉，听闻此话，手中的饭勺一顿，在粥面上泛起一层涟漪。
等柏老太太给秦令征的碗里叠了小山一样冒头的菜后，这才想起来身边还坐着裴缙，想着不能厚此薄彼，也给他夹了一筷子：
“小裴也吃，令征吃起饭来是有食欲，但也别光看着啊，多吃点。”
“谢谢奶奶，不劳烦您，我自己夹。”裴缙回神，赶紧双手端起饭碗恭敬谢过。
海启人饭量没那么大，平时的小菜都精致的很，主要讲究一个少食多餐。
裴缙平时虽然也能吃，但也仅限于长身体的年纪，等过了那个骨骼抽条的阶段，便又趋于正常。
跟秦令征比起来那就只能算是是小巫见大巫。
更何况现在还是早上，饮食主要以清淡为主，面对这一桌子美味佳肴，也吃不了几口。
有了秦令征做比，柏老太太此时再看裴缙这猫食似的饭量便有些着急，在心里叹了口气，又转而说道：
“你跟令征都是同龄人，有共同话题，肯定能玩到一起去，正好现在他回来了，他认识的人多，交际也广，让他和柏鸢带着你在京里多跑跑……”
多跑跑说的不是去京里各大旅游景点，而是指多见见京里各个圈子，多认识些人，扩展交际圈，活络人脉，互相走动。
秦令征多年未归，有些关系都已经淡了，回来后的这两个月肯定要重新打击人脉，各个圈子里的人聚到一起好好热闹热闹。
秦家组局，柏家肯定也得去，去的人自然就是柏鸢。
让柏鸢在交际场带上裴缙，既表明了柏家的态度，也是在为之后的订婚典礼预热。
先前柏老太太忙着关照秦令征，无暇顾及其他，柏老爷子见缝插针跟着聊了两句，现下则转向一直默默听着的裴缙，说道：
“你也别太拘谨，令征是我俩看着长大的，从小就长在我们家，跟自家人没区别。”
“你不知道，我家小鸢从小性子冷，跟谁都玩不到一起去，也就是跟令征走的近，有次……”
“我们两家是多年的世交，别说他了，他爹都是吃我家饭长大的，令征随他爹，都好这一口吃的……”
“令征小时候在我家一待就是一整天，平时周六日来，寒暑假也闷头往我家钻，有时候直接就住下了，那不，楼上还有他的房间……”
“以前……”
“那时候……”
“他们……”
“小鸢和令征……”
“你一来家里就热闹了，真好，还跟以前一样，我看你们就好像还是小时候那会儿，一点都没生疏……”
……
……
说着说着，话题便不由自主偏向秦令征，从跟裴缙讲秦令征和柏鸢小时候的故事，慢慢转变成与秦令征的单方叙旧。
虽然中途也会再带一嘴裴缙，但总归将重心都放在了秦令征身上，不可能一碗水端得那么平。
归根结底，秦令征才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孩子，自然要比裴缙更亲近些。
听着这一声声「以前」「过去」「那时候」「他俩」，就好像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裴缙，秦令征和柏鸢的关系有多亲密，有多少自己插不进去的过往曾经。
反复强调他们才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这张桌子上坐着的只有裴缙这一个外人。
而柏鸢也仅是安静听着，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有条不紊地吃着自己那一份早餐。
虽然没有跟着一起聊天，却也没分给裴缙多余的关注。
让裴缙原本开始悸动却趋于平静的内心，更是一路跌到了谷底。
这一顿吃得裴缙郁郁寡欢，极为不爽。
一想到秦令征不但连吃带拿，还要捎带脚把柏鸢也一起带走，便越发不快。
秦令征依旧像昨晚一样，并没有与裴缙产生正面冲突，就连话也没说上几句。
但整个柏家已经铺天盖地全是他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令裴缙只觉无从安身。
这张沙发秦令征和柏鸢一起躺过，这个椅子一起坐过，这张桌子一起用过。
整个柏家就没有秦令征没去过的地方！
柏家处处都是秦令征的狗味！！！
秦令征自然不需要跟他多费口舌，也不需要发表什么修罗场前的宣战，这里是他的主场。
他仅是踏入柏家、站在那里，就足以令裴缙坐立难安。
这个家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不需要跟任何人打招呼，更不需要经过裴缙的同意。
毕竟在这个他生活了十多年、满载童年回忆的地方，裴缙才是客。
……
……
好不容易熬过了早餐时间，秦令征与柏家二老相谈甚欢，一聊起来就忘了时间，等回过神，又跟午饭连在了一起。
在柏家接连蹭了两顿饭，又把柏家二老哄得心花怒放，刷足了存在感后，秦令征方才心满意足，拿上柏老太太塞给他的吃食，站在门口悠哉地等着柏鸢换衣服下来。
期间，秦令征抬眸看向正准备回房间的裴缙，没什么诚意地说出了无他为数不多交流的话：
“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