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部大楼门口早就乌压压站了一群人，秦令征刚一下车，便得到了他们的热情款待。
戴着白手套的档案员先是敬礼，后又从他手中接过档案和其他文件，将领模样的军官更是亲自上前迎接。
更多的还是围在旁边充排场做背景板的文职人员，公式化地笑着，活络着气氛，无一例外将视线全都聚焦在这位即将升迁上任的年轻将领身上。
新人，年轻，秦家公子……来头不小，后生可畏。
有打量，有审视，也有戒备。
等进了军部大楼里面，排场就更大了。
无论去往哪片区域哪个楼层，身前身后总是跟着一群人，颇有种走马上任的既视感。
无论怎样，秦令征始终被众人簇拥在中间，是所有人视线追逐的身影和话题的焦点，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期间，秦令征的视线总时不时地瞟向一直跟着他们缀在人群最末端，瞩目着自己如今这般作为和成就的柏鸢。
每每视线对上，总会得到柏鸢「别看我」的启唇提醒。
刚开始秦令征还能听话的克制住，但很快又将忠告地抛在脑后，控制不住地往她那瞅。
似乎每一个高光时刻都要在她的见证下得到她的认可。
从上到下透着一股「嘿嘿，我又给你长脸了」的傻劲儿。
高大英俊的男人身穿笔挺帅气的军装，单排扣金光闪闪，肩章更是亮得晃眼，站在聚光灯下直叫人移不开眼。
次数多了，柏鸢也不再提醒，只是沉静地看着秦令征，陪他走完了全程。
调令手续办完、全部流程也都走过一遍后已经到了晚上七点，众人又移步至雅阁，摆了几桌酒席为秦令征接风洗尘。
柏鸥交完飞机后也赶了过来，同样受到一众人等热情款待，然后又因为太能说，很快地被众人一致孤立，祭出左右两边离他近的两人金蝉脱壳，代为受罪。
酒席必然离不开酒。
当兵的没有不能喝的。
现在有了。
两个。
柏鸥一沾酒就倒，闻味儿也晕，没得说，一来就被赶去了小孩菜那桌，免得被误伤。
酒席上，有人率先端起酒杯举向秦令征：
“令征，能喝不？你们老秦家都海量，秦老当年那可是千杯不倒……”
接着，便借题发挥，带着全席人一起回忆起战争年代时那些回忆、经历和壮举，得到了在场众人一直的认同和肯定。
别管彼此之间差了多少岁，几个辈分，亲没亲眼见过，跟没跟着一起上过战场，点头拍手就对了。
这些都是可以通过语言文字的形式层层传递的，听过，便感同身受，仿佛穿过厚重的历史，重新回到了那个动荡艰苦的年代。
说到最后，那人双手举杯，直接仰头一饮而尽。
喝完酒，把杯子扣过来证明没养鱼，将接力棒顺势传递给秦令征：
“我先干了，你随意。”
秦令征刚要举杯，柏鸢在桌子底下踢了踢他的鞋边，低声道：
“不会喝就别往下咽。”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暗示他等会找个机会再把酒吐出来。
只要不是柏鸥那种「酒精毒杀」般的体质，在嘴里过一遍也会醉，这种方法全是逃酒教程里比较常见的套路，还是非常适用于现在这种场合的。
场面嘛，走个过场，面子工程而已。
除了那种没局也喝的酒蒙子，大家都是能逃课就逃课。
谁要是真实诚地每一口都往肚子里咽，到最后给自己灌出个好歹来，那才叫逗乐呢。
秦令征酒量不好，也不好这口，因此深谙此道，数知其中章法，原本也没打算真喝。
但见柏鸢竟然细心地连这点都如此周全地为他想好了，眸底闪过一丝暖意，又要不分场合地忍不住去看她。
刚才隔着人群，柏鸢不好施展拳脚，现在俩人就挨着坐，便没什么阻碍了。
柏鸢在桌子底下又使劲儿踢了一脚秦令征的小腿，用疼痛制止住他失礼的举动。
秦令征被这一脚踢得心肝都在颤动，长而密的睫毛微微颤动，掩盖了眼底克制的神色。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难以察觉的精光。
就在刚刚，他忽然灵感乍现，有了个绝妙点子。
或许……
下一秒，秦令征端起酒杯，把头一仰，将酒一滴不露地都吞进了嘴里。
喉结滚动，酒也随之顺滑地推入腹中。
移开酒杯，唇上酒意湿润，在光照下泛着薄薄地润光，唇角勾起一抹痞气的笑意，不顾脸上被熏出的微红，同样有样学样地将酒杯倒扣过来。
——我也没养鱼！
“不敢自夸，也就还行。”
这一句话被秦令征说出了千杯不倒的架势，听着确实挺像那么回事儿。
柏鸢没见过秦令征喝酒，不了解他具体几杯的量，直觉应该不多，可也觉得秦令征应该能做到心中有数，也就没再多管。
活人还能被酒撑吐吗？
两个小时后的柏鸢：还真能啊！
“柏鸢，我想吐。”
被灌得东倒西歪走路画圈的秦令征好不容易在柏鸢的搀扶下被塞进车里，枕着柏鸢的腿，哼哼唧唧了一路。
等车开进京里大院，秦令征又面色青黑的爬了起来，用手捂住嘴，伸出一只胳膊跟柏鸢打报告。
柏鸢：还能咋办？难不成让你吐车里啊。
吩咐司机路边停车，柏鸢扶着醉鬼走到路边，一边顺着秦令征的背，一边等他把着树干，给百年老树施肥。
秦令征弯腰干呕了一会儿，胃里还是空，什么都没吐出来，只得作罢。
“车里太闷了。”秦令征用手将领口扯散，双眼迷离，没什么焦距的看着柏鸢，“吹风还、还强……点……”
听见秦令征已经开始大舌头，说话也有些结巴，柏鸢从兜里掏出湿巾递给他擦嘴，“那别坐车了，走回去吧。”
“你陪我走？”秦令征拉住柏鸢的手腕，眼巴巴地看着她。，狗狗眼因为没有焦距而越发清澈。
他知道，以柏鸢的性格，说完这句话之后，肯定能做出把自己扔在外面走路，她自己坐车回去的事情。
这事儿，他可太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