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短促地惊呼了一声，两眼马上冒出两泡泪水。
即使明明可以化形为撑破整个小屋的庞然大物，可是她仍旧选择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不、不要杀我！我再也不偷吃了！”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打了个哭嗝。
鹤伏夕无语。
她看起来有那么可怕吗？
“我不杀你。”她开始哄小孩：“你告诉我，你来做什么？”
哭嗝马上停了。
小海牛怯生生看了她一眼，又马上将视线移走，仿佛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似的。
“我、我只是来看殿下一眼。”她坑坑巴巴地说。
“看一眼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呢？我听王大人说，你以前都公然追着他跑的。”鹤伏夕笑得很温和：“是不是有人跟你说，王大人回来居心不良，让你把他杀掉？”
小海牛吓了一跳，拨浪鼓似的摇头：
“没有！你胡说！溟王哥哥最疼殿下了，怎可能会杀殿下，他只想让我把殿下带得远远的！”
“哦。”鹤伏夕一脸了然：“原来是溟王派你来的。”
小海牛：“……不是！”
她气急败坏地用两只鱼鳍般的前臂，啪啪啪拍打自己的肚皮。
仿佛一只愤怒的小海豹。
鹤伏夕在心中狂吼，嗷嗷嗷嗷真是蠢萌蠢萌哒！
“不是就不是。”她哄道：“我给你吃草好吗？”
嗯？
小海牛眼角的泪泡泡止住了。
鹤伏夕将一扎水葫芦举到她的眼前。
在现代社会里泛滥成灾的水葫芦，在商城0元购，你值得拥有。
想了想又觉得不要钱的东西，根本配不上这么可爱的海牛，鹤伏夕又花几分买了几颗莴笋。
海牛是食草动物，对这些植物根本无法抗拒。
小海牛很想有骨气地说一句：
坏雌性的东西我不吃！
但是一张嘴，话还没说出来，口水先涌出来了。
滴滴答答。
不如算了吧。
小海牛哐哐吃起绿色食品来。
吃东西的样子也好萌啊，两只鳍捧着蜗居咔哧咔哧，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鹤伏夕的一颗心都要化了。
小海牛吃饱喝足后，摸摸肚皮，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她的警惕性明显降低了，对鹤伏夕这个投喂者的抵触心理少了许多。
“中洲……有这么多好吃的吗？”她问。
鹤伏夕露出人贩子的慈爱：
“如果你和我到中洲去，会发现有更多好吃的。”
小海牛的脸立即亮起来，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她摇摇头：
“中洲太远了，我父亲说那是流放去的地方，不让我去。”
不然，她早就跑去找王大人了。
两人何至于这么多年没见。
鹤伏夕在心中叹息：
傻孩子哟，你父亲哪里是嫌远，是不想让你跟被流放的神子再有牵扯啊。
看来，王大人在南溟的身份，确实很微妙。
最关键的，是那位溟王，对这个“顽劣”弟弟的态度……
“可是你跟你溟王哥哥请求到中洲，他若答应，你父亲也无可奈何吧？”鹤伏夕装作不经意地问。
小海牛的眼神更落寞了：
“不行……溟王哥哥也不想我跟殿下在一起。”
鹤伏夕佯装惊讶：
“为什么呀，他不是最疼殿下了么，为什么阻着殿下跟你在一块呢。”
小海牛长叹一口气，语气低沉：
“因为……我父亲是海人族第一勇士，大家都说，等我长大了，要嫁给溟王哥哥。”
这下鹤伏夕就明白了。
感情是那位所谓的大哥，想要笼络第一勇士，壮大自己的权柄，所以抢了弟弟的小迷妹呗。
还把弟弟打发到流放之地。
这样看，他还真是个超级大人渣？
可若是如此，为何他又让小海牛来带王大人走？
难道是千方百计，不让王大人回到南溟？
鹤伏夕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如一团乱麻，还裹着层层浓雾，难以看清。
小海牛吃饱后，昏昏欲睡，被二十一个孩子的妈轻拍几下，就在床上睡着了。
鹤伏夕来到窗口，感觉头顶的大鹏，情绪有些低落。
“你都听到了？”她问。
鸟类的听觉是极其敏锐的，何况金翅大鹏。
王大人闷闷地嗯了一声。
鹤伏夕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是好，前些日子，她还跟人家说，他大哥不会挑剔他。
现在可好，挑不挑剔不知道，小媳妇要被挑走了。
过了很久，王大人才带着点哭腔说：
“其实……小的时候，大哥对我很好的。”
“父王公务繁忙，母后身体又不好，是大哥把我抱到大的。”
“可是我渐渐长大，他对我越来越严格，越来越没有耐心，我只是贪玩些罢了，他就说我顽劣，雷霆大发，赶我到中洲去。”
“那时候，我根本没听说过还有中洲这个地方，去的路上只有我自己一个，我好害怕……”
到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气候和饮食，以及数千年都无法化形的苦闷与恐惧。
王大人一直压在心底，从未与人说过。
此时却如同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咬唇默声，淌下泪来。
“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惹得大哥如此厌烦我呢？”他哽咽地问。
鹤伏夕的心，有一丝抽痛了。
“不是你的错。”她温柔地说：“一切的改变和不理解，只是因为他们是大人了，而你还是小孩子。”
大人懂得了权衡利弊，争权夺利，割舍放下。
而小孩子还沉浸在单纯的情谊中，全然不知衡量一切的标准已经发生了变化。
王大人好似听懂了，好似又没听懂。
飞行的旅途在沉默中继续进行。
但这次他们没能低调，因为王大人才降落在一座小岛上，就有人闻着味儿来了。
“殿下！果真是殿下！”
一个脸上画着奇特图腾，身穿用海兽鳞片做成披甲的兽人，远远地大喊。
海上突然来了一阵大风，万丈波涛撼动着小岛。
不知从哪里出来的一群兽人，自发地分成两派，仿佛要迎接什么的到来。
接着，高大的身影笼罩住整座小岛。
万年珊瑚做的头冠，海兽头颅做的链子，蛟纱大袍在风中飞扬，千年鲸骸骨权杖高耸入云。
王大人失声惊叫：
“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