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梦清冷不丁地,听到了姨沈碧云下的逐客令,心中不由得微微一紧,手中的动作也瞬间停滞。虽然,从方才孙嬷嬷与姨母的对话中,她便不难听出姨母的意有所指,意识到姨母是在间接地提醒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但此时,听到姨母亲自说出让她离开的话,她的心中还是下意识地涌起了一丝不甘与委屈。只因在她看来,姨母此举无疑是过河拆桥。且不说,她真心实意地前来献策之事,对姨母而言,如同如虎添翼,她不该在用完自己后便迫不及待地赶自己离开。
就单单此时已然深夜,她又是一柔弱女子,为了她的安全考虑,姨母也不应说出那般决绝、冷漠的话来。更遑论,她与姨母还连着亲,她更不该这般对自己。
然而,抛开这些前提,姚梦清也深知,自己此时的处境由不得她做主。况且,她的心愿还未达成,还未得到齐凡轩的青睐,往后不论是来齐府,还是能否与齐凡轩走到一起,这些她全都还要仰仗姨母沈碧云。
于是这般一想,姚梦清缓缓露出了一抹微笑,随即神色得体的轻轻搁下茶盏,抬眸望向沈碧云,柔声说道:“姨母,您说的是,夜已深,梦清确实不便多留。只是……”
她突然话锋一转,眉头微皱,面露为难之色,轻声说道:“关于那陆小霜的后续之事,梦清还未与您商量。”说着,她微微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
随后,她又悄悄抬眸,目光中带着试探,谨慎地问道:“不知……姨母可曾……寻到了好法子?”
“哦!你说此事啊!”沈碧云闻言,优雅地搁下茶盏,神色从容,“这你尽管安心,姨母心中已然有数。只要云秀、逸儿、轩儿不在府中,一切皆好办。”
她微微坐直身子,目光坚定地望着姚梦清,“况且,姨母身为齐府的主母,拿捏一个奴婢还是不在话下的。只要寻个恰当由头,便可将她轻松留在府上。”
姚梦清听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她便恢复了镇定。微微点头,和缓地说道:“还是姨母思虑的周全,是梦清多虑了。”
她的声音轻柔,恭敬有加,面庞上挂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随后,她便将双手规矩地搭在双腿上,打算起身告辞。然而,沈碧云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动作一顿,整人仿若雕像般定在了原地。
“哪有?是你这孩子有心了。”沈碧云笑意盈盈地望着识趣的姚梦清,说出了这么一句安慰的话。只因,从姚梦清刚刚的言行举止中,她便不难瞧出,对方已然想好了准备告辞,可正因如此,她才要这般安抚一番。
其一,她不想让这外甥女带着怨气离开。因她清楚,自己方才让其离开的话太过直白,对方心中肯定会有所不痛快。毕竟,从方才对方提及陆小霜后续之事时的态度,以及之后懂事、乖巧的恭维话中,皆能够瞧出对方心中已有失望情绪。
其二,她担心那句话会成为这个外甥女的心结。日后如若有事求她,不仅不会帮忙,反而会“坐地起价”拿此事来威胁自己。更甚者,她怕在往后的某一日,这个外甥女为了达成一直梦寐以求的愿望,会与自己来个鱼死网破。
如此一来,不仅会让轩儿为难,还会有损齐府的颜面。故而,沈碧云觉得,与她这个外甥女姚梦清共事,如同与虎谋皮,稍有不慎自己便有可能万劫不复、英名尽毁。
而以姚梦清伪善、狠辣、睚眦必报的心思,如若有人胆敢“背叛”与她,她极有可能会六亲不认,不顾一切,哪怕会重伤到自己,也在所不惜。
因此,为了齐府,为了轩儿,也为了她自己,沈碧云此时,只得按捺下心中的无可奈何,用好听话哄着这个外甥女。毕竟,她明白,得罪了人,就得给颗“甜枣”哄一哄,这样才能一劳永逸。
于是,沈碧云在话音刚落后,便不紧不慢的站起身,缓缓移至姚梦清身旁。她微微躬身,伸手轻柔地将姚梦清拉起,边拉边说:“姨母明白你的担忧,定是怕,到时云秀会有所疑虑,不愿任由陆小霜一人在府中。”
“你大可不必为此事忧心。以我对云秀的了解,她对那陆小霜很是放心。再者,我打算在云秀与逸儿离府多日后,再准轩儿离开。相信,只要云秀看到轩儿在,定会更安心地将那陆小霜留在府中。不过……”
言及此处,沈碧云的面庞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随即缓缓抬眸望向姚梦清,眼中满是期待,“那陆小霜在府中,姨母倒是有的是法子,只是离府后……”她未曾说下去,而是意味深长地望着姚梦清,精明的眼眸中闪烁着对自身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