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的声音压的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曹胜神情倦怠的吐了口烟圈，他没想到人到中年自己今天竟然意气用事了一回，他拒绝霍如曼接手丁强案件的那一刻，仿佛整个人都又热血了一次，一瞬间像回到了年轻时初入官场涉世未深的时候。
他这么多年来虽不做黑暗的事，但是却一直旁观着黑暗的发展，这又何尝不是丢了当初身为人民警察的信仰和良心。
云千雅的那个悲凉眼神像是一根刺扎进了曹胜麻木已久的心里，他想为这个孩子做点什么，总得对的起自己那句警察叔叔都是好人的话。
抬头看向不远处穿着蓝白色校服的沈舒，听到她说的话后，曹胜整个人都愣了一下。
如果放在以前，他可能会说她电视剧看多了。但是自从买楼事件和今天种种事件来看，曹胜知道这个孩子的心智远非同龄人所能比的。
“做了这么多年两袖清风的清官，我哪有那实力和野心了。”曹胜自嘲的笑了笑，心情有些沉闷。他刚准备转身进屋，便听到了让他脚步一顿的话。
“正邪之战，就一定要是明对暗，勇对谋吗？”沈舒的神色淡淡，见他听进去后又接着说道：“贪官要奸，清官要更奸，要不然怎么治得住这群狡诈的贪官？谋事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大善者多以恶示人。”
曹胜怔愣着直到手中的香烟燃尽，都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看向沈舒的目光很复杂，再也不是用看孩子那般的眼神了。
“我已经是这局中人了，我有胜算有规划，就差曹叔你这一环了。”
沈舒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名片，清冷的眉眼间染上了几分自信：“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吧，我叫沈舒，是真正买下任宏远那栋大楼的人，也是繁星国际投资的董事长兼出资人！”
曹胜接过名片，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他倒吸一口冷气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曹叔，考虑清楚了可以联系我。”沈舒说完便转身走进了屋内，去安抚刚刚笔录完的云千雅。
她也是因为云千雅的舅舅和舅妈被带进调查组，才加快了计划进度。拉曹胜上船，也是通过今天的观察后，才临时决定的。
沈舒清楚自己有赌的成分，她赌曹胜还有不甘的野心和良知，赌自己话里的信服力。
曹胜将名片装入口袋，调整好心态后回到了办公室。
他也有女儿，所以才对云千雅的悲凉给触动到。回想起女儿还在高中时的状态，是天真烂漫的，每天无忧无虑一心只读圣贤书，想要考入理想的大学。
而今天碰到的这两个孩子，一个悲凉，举目无亲，看透了社会黑暗却依然为朋友出头。一个沉着，早慧，以身入局步入了黑暗。
曹胜摘下头上的警帽，静静的端详着。他如果再不做点什么，就真不配戴上这顶帽子了。
此时已经将近下午一点了，再赶回学校吃饭也不太现实。
沈舒拉着失魂落魄的云千雅，来到市公安局马路对面的一家小饭馆点了两碗招牌烩面。
“多少吃两口吧，这样下午才有力气去上课。”
沈舒贴心的将一次性筷子掰好，递给了她。
“你脚上穿的这双鞋，是cci的吧。”沈舒动作熟练的将云千雅碗里的香菜夹进了自己的碗里。
“是的，不过你怎么知道我不吃香菜？”
云千雅不解的看向沈舒，似乎从她们俩初见时，她便好像很了解她一样。
虽然通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人已经成为了关系不错的朋友，但是这个疑惑一直在云千雅的心里没有去想明白。
“说不定我们上辈子也是好朋友呀。”沈舒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成功将闷闷不乐的云千雅给逗笑了。
“我以前在京城上学，家里经营了一个连锁服装品牌不过现在已经倒闭破产了，所以我就回老家南河省了。”
说出这段话的瞬间，沈舒有一阵的恍惚，时空似乎在这一瞬间重叠，上一世她认识云千雅时也说过一模一样的话。
云千雅的瞳孔骤缩，联想到她刚刚问的鞋子品牌……
“这就是我帮你的原因之一。”沈舒点到为止，便不再多说。
cci和云山奶业几乎是同一时间被查出事，所以云千雅记得很清楚。但是她和沈舒却像是活出了两种状态。
她整天自怨自艾，对于越来越过分的校园霸凌也是逐渐麻木，保护不了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也是遇到沈舒后，她才慢慢做出了改变。
云千雅明白了沈舒话里的意思，她必须要振作起来，去积极面对这一切！
就在两人沉默着吃饭时，小店内走进了两个彪形大汉，露出的膀子上还都纹着花臂，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惹了事刚从对面的市公安局出来。
店老板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面色平静的上前给两人介绍菜单。
等到老板去后厨炒菜，两个汉子眼睛滴溜溜一转，打量了四周发现就两个穿着校服的女学生后，才放心的开口说话。
“老张，这回要不是你那侄子，咱俩还不知道得蹲多少天，今天这顿饭我请了。”
“害，你净整这些客套的，咱俩都过命的交情了。再说我是那小子的亲叔叔，他不帮咱俩帮谁啊？！”
张山的话里话外都透着骄傲，在公安局里有层关系就是不一样，他以后在弟兄堆里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男人听到张山这多少带些炫耀的话，心里也是十分羡慕，同时疑惑的问出了口：“你那侄子不是才刚警校毕业在公安任职一年吗？咋就这么有话语权了？”
此时沈舒两人刚吃完饭，云千雅正准备起身去结账，就收到了她的一个眼神暗示，顿时便又乖乖坐了回去。
张山谨慎的探了探头，低声对那个男人说道：“知道如今公安上的二把手吗？就是那个姓霍的娘们儿，我侄子跟她好上了，如今在她手底下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