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大学音乐厅的穹顶下,陈泽的指尖微微发颤……
他望着台上那个瘦削的身影,裴怀,正将小提琴抵在下颌。
琴弓刚触到弦,一声低沉的颤音便如冰棱坠地般刺入空气。
\"快看,裴怀又流泪了……\"
前排女生的惊呼像蝴蝶振翅般在观众席间荡开。
陈泽仰头望去,正对上裴怀眼角那滴将落未落的泪。
那滴泪珠悬在苍白的肌肤上,折射着舞台顶灯的光,仿佛一颗凝固的钻石。
琴声突然拔高,化作一串急促的琶音!
陈泽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想起三天前在图书馆角落翻到的旧报纸。
泛黄的纸页上,某位匿名校友写道,
\"京都三大怪谈:樱花隧道的幽灵、哲学堂公园的夜哭声,以及裴怀的眼泪。\"
此刻,那首被众人称为\"维也纳的忧伤\"的曲子正撕开记忆的裂缝。
陈泽突然意识到,这不是第一次看见裴怀流泪,上周在食堂,
他撞见过那个总是独来独往的男生蹲在角落,手指深深掐进琴盒提手,泪水无声地砸在黑白琴键上?
\"未成曲调先有情……\"
陈泽喃喃自语,喉间泛起铁锈味。
他想起自己昨夜在琴房外偷听到的对话。
两个女生议论着,
\"听说裴怀每次演出前都会在更衣室待很久,有人撞见过他在哭……\"
散场后,陈泽追着那个发问的女生来到樱花大道。
暮春的花瓣,像粉色雪片般落在她肩头,
她转身时,陈泽瞥见她校服袖口绣着\"京都大学音乐系\"的金线。
\"同学你好,他为什么要流泪啊?\"
女生突然攥紧了书包带,樱花在她发间投下细碎的阴影,
\"我不好和你有关系吗?\"
她的声音像绷紧的琴弦,
\"裴怀有他的过去,你也有你的过去吧,为什么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
陈泽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大理石柱。
他想起上周在旧书店淘到的《京都大学百年音乐史》,泛黄书页里夹着张褪色照片:
二十岁的裴怀站在音乐厅台阶上,怀里抱着小提琴,身旁穿白裙的少女正在对他笑,
那笑容让他想起某个雪夜,自己在急诊室门口握着的那张死亡证明。
\"哦,我知道了,你肯定不是京都大学的学生,对不对?\"
\"……\"
\"你不知道也没事,每个人都有过去,也都有自己的秘密。\"
女生忽然笑了,眼角的泪痣微微颤动,
\"我们喜欢裴怀,是因为他的眼泪。
刚入学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京都大学有三大特色,排名第一的,就是裴怀的眼泪……\"
深夜的琴房,陈泽蜷缩在裴怀常坐的钢琴凳上。
月光从拱形窗棂斜切进来,照见谱架上散落的乐谱!
某张边缘卷曲的谱纸背面,用铅笔写着,
\"今天温禾说,我的眼泪比琴声更动人。\"
他的指甲掐进掌心……
那个雪夜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
监护仪的警报声,消毒水的气味,还有温禾母亲颤抖着递来的信封。
信纸上的字迹正是眼前谱纸上的笔迹,
\"对不起,请别恨我,我只是希望你能活得更好。\"
陈泽颤抖着翻开琴谱夹层,一片干枯的樱花标本飘落。
花瓣背面是极小的字迹……
\"2018年3月26日,哲学堂公园。温禾说这里的樱花像她的围巾颜色。\"
次日清晨,陈泽抱着牛皮纸袋站在哲学堂公园的长椅前。
露水打湿的信封上,裴怀的名字被雨水洇开了墨迹……
他想起昨夜在音乐厅后台发现的录音带,当裴怀独自一人时,总会播放某段沙哑的女声,
\"……今天医生说我的病可能治不好了,但至少让我能听你最后一次演奏……\"
\"裴怀君!\"
陈泽转身,看见那个音乐系女生抱着乐谱匆匆跑来,
\"你终于来了!\"
她指着远处正在修剪樱花树的灰发老人,
\"那是温禾教授的父亲,他说裴怀最近总来这里。\"
陈泽的呼吸停滞了,树影婆娑间,他看见裴怀站在当年的樱花树下,怀里的小提琴蒙着薄灰。
老人递给他一个铁盒,盒盖开启的瞬间,陈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里面是数百封未寄出的信,最早一封的邮戳是2018年3月26日。
毕业典礼那天,陈泽在音乐厅后台拦住了裴怀。
男生的白衬衫被汗水浸透,琴盒提手磨红了指节……
\"为什么是维也纳的忧伤?\"
陈泽问出积压内心很久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
裴怀的瞳孔骤然收缩,琴弓\"当啷\"落地。
他弯腰去捡时,陈泽看见他后颈的胎记,和温禾病历照片上的位置完全重合。
\"因为那是她最爱的曲子。\"
裴怀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温禾说,真正的音乐应该让听众看见眼泪背后的光。\"
陈泽掏出牛皮纸袋,樱花标本在阳光下泛着柔光,
\"她说过,人生只有最爱的人,在身边才是幸福,至于其他的……\"
\"……都是空的。\"
裴怀接道,泪水终于坠落在琴盒上,
\"就像樱花,美得惊心动魄,却只在瞬间绽放。\"
如今京都大学的樱花又开,陈泽在音乐系公告栏贴出新海报,
\"寻找愿意聆听《维也纳的忧伤》第二乐章的合作者。\"
下方小字写着,
\"这次,让我们把眼泪谱成希望的和弦。\"
而在哲学堂公园的长椅下,两个年轻人的影子重叠在樱花雨中……
陈泽将录音带递给裴怀时,铁盒里的信封沙沙作响,
最新一封的日期是今天,署名处画着两个依偎的简笔人像。
\"她说得对……\"
陈泽轻声说,
\"有些爱,即使隔着生死,也能让音乐永远年轻。\"
裴怀的琴声突然响起,这次没有眼泪,只有樱花纷飞般清亮的旋律。
远处传来温禾母亲的声音,
\"孩子们,樱花开了。\"
这是陈泽唯一能帮裴怀的,也是他明白了爱情,其实一直存在过……
“裴怀,我能帮到你的,也仅限于此……”
“我希望你的成就,不仅仅局限于京都大学,也不仅仅是怀念温禾。”
裴怀听到陈泽的话,有些错愕……
“你为什么要帮我走出内心世界?”
“温禾已经错过了,我想孤独终老,都那么难吗?”
听到裴怀的话,陈泽叹了口气,
“让你的子孙后代,再代替你,去释怀温禾,够不够?”
“你别忘了,温禾要是还在,她绝对不允许你这么做,因为你不是自私的人。”
“可是我……”
裴怀还想辩解,陈泽摆摆手说道,
“我希望你能慎重考虑,毕竟,维也纳的忧伤,对别人而言,不是爱情,而是悲痛。”
“但是我相信你和温禾的爱情,是真实存在的,不管别人怎么说,我都信。”
“……”
裴怀有些感慨,陈泽接近自己,就为了让自己走出温禾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