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完了之后,林慧娘不知为何,又开始不停地打嗝。
婢子喂给她喂下一口馍馍,想帮她将嗝压下去,结果不仅没有压下去,她反而打得更响了。
林慧娘本就伤心得厉害,这一声声有规律的嗝打起来,更加令她烦心不已。
丫鬟怎么帮她顺气都弄不好之后,她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凭什么,凭什么偏偏将我抓了来?”接着,一个响亮的嗝,“究竟是谁这么坏?究竟要将我们绑去哪里啊?想我自小生在官宦之家,锦衣玉食,如今却是被困顿在此,再也见不到父亲母亲了。还有,我马上就要成亲了啊,喜帖都已经发出去了,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紧接着,又是个猝不及防的嗝。
林慧娘哭得越来越大声:“啊——”
“闭嘴,别哭了。”夏桉朝她呵斥了一声。
林慧娘一怔,又补了个“嗝”,
夏桉走到她面前:“手给我。”
婢子知道夏桉医术好,赶忙将林慧娘的手递给夏桉。
夏桉没好气道:“哭哭哭,就知道哭,哭他们就能放你出去了?哭就能见到你父母了?”
林慧娘委屈地吸吸鼻子,又打了个嗝。
夏桉为她号了号脉,道:“今日吃凉的了?”
那婢子道:“天儿热,姑娘之前在街上用了一碗凉糕。”
“用凉糕之前可还用了什么?”
“川,川儿面。”
夏桉:“那就对了,冷热相冲,还用了辣子,还哭了半天,腹部能舒服才怪。”
她对着林慧娘道:“躺下。”
“作甚?”
“还能作甚,给你治治。你再这么打下去,一会儿大家都要绷不住了,多悲伤的场合,非要让大家笑吗?”
林慧娘气得瞪了下眼珠子:“又不是,咯,我自己要打的。”
婢子道:“姑娘,奴婢扶您躺下。”
林慧娘就这样瘪着嘴,躺到了稻草上。
夏桉开始顺时针缓缓按摩她的腹部,范围逐渐扩大。
一开始林慧娘还是不停地打嗝,大概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她打嗝的频率逐渐延长。
她仰卧在地上,感受着夏桉手掌在自己腹部有规律的按压,腹部逐渐越来越好受了些。
她抬眼幽怨地看了看夏桉:“谢,谢谢你。”
夏桉:“不必,林大姑娘是什么人,怎能让你对我道谢。”
林慧娘抿抿唇:“我,我其实也不是有意针对你的。可是,锦儿是我最好的朋友,如今却离开京城了,连我的大婚都不能参加了,我,我如何能好受。”
夏桉斜她:“是我追着她,将她赶出京城的?”
林慧娘哑然。
“就连纳妾,都是她自己进宫求娘娘推拒的。你以为这么多年盛枷没有与她亲近半分,是为什么?”
“为什么?”
“自是有着无法与外界讲明的原因。有些事,并不是非黑即白,你看不到的地方,可能藏着很大的秘密。不管怎样,如今郑姑娘自己已经明悟了其中的道理,你跟着着哪门子的急?你若真的是她的好姐妹,此时最应该的就是安慰她、祝福她。”
林慧娘撇撇嘴:“说得跟有什么天大的玄机一样。”
夏桉使劲按了她脐下三寸。
林慧娘“啊”的一声,“你?你故意的吧?”
“故意什么?这里是关元穴,可以调元气。”
林慧娘痛苦地皱起眉头:“那你也轻点。”
又过了一会儿,林慧娘打嗝彻底停止了,夏桉松开了手。
夏柳上前道:“县主大人你也太厉害了,这都被你给治好了。”她又冷脸对着林慧娘,“你看,县主大人多大人大量,不计前嫌为你治病,你以后要对县主大人客气些。这样,说不定我们结拜还可以加上你,如此不管被带去了哪处,我们也可以罩着你。”
林慧娘讪讪起身,又对夏桉讪讪道了声:“多谢了。”
然后她瞥了夏柳一眼,“我怎么瞧着,你在这儿待着还挺高兴的。”
夏柳道:“这人不就得学着听天由命吗?你也想开些。你瞅瞅那些孩子,不比你可怜?人家也没有哭成你这般样子。”
已经是夜里了,几个人坐在一起。
林慧娘道:“我又如何不知道要认命,可一时间谁能接受地了啊?我生在新朝,长在京城,日日过得都是太平日子,自小修习的就是安乐之道。谁能想到会天降横祸。究竟是谁啊,是谁这么坏?将我们这些柔弱之人抓起来贩卖。大乾朝朗朗乾坤之下,他们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这些孩童,这么小就遭此横祸,太可怜了。”
蓝衣女子也道:“我从前以为,京城是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没想到也惊险至此。”
夏柳点点头:“我不过是听着妈妈的话,出来招待一个外客,结果上了车就被拉到这里,这些人确实是缺德。”
夏桉倚墙而坐。
“是啊,明明日子都已经太平了。可是总有人看不得这世上风平浪静,偏要出来搞搞破坏。好好的日子不想过,偏要走偏门。放心吧,这些人终究都要为自己所行付出代价。”
几个女子渐渐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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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些时候,福王府。
福王脸色铁青地进了府门。
萧花姜走出正厅,上前扶住了他。
“父王,还是不成吗?”
今日璟隆帝从南城门启程,离开京城。父王决定再去求最后一把,毕竟他这一走,至少要两个月,姐姐若是等这么久,真的是不行啊。
但看着父王的这般模样,萧花蔷心一下凉了半截。
今日,福王在南城门外,当着诸多送行官员的面跪着求璟隆帝,璟隆帝最后还是没有松口。
他就那么跪在城楼下,焦急得心如死灰。
他对着萧花姜摇摇头。
“帝王无情,帝王无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