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告诉寡人为什么吗？你可知寡人对你期望有多大？为了你。寡人连你两个王兄的仇都能忍下。为了你。寡人不惜和三国翻脸。还是为了你。寡人几次不得不对你老师做出妥协。你就这么报答寡人的？”萧沐衡压抑着怒火问道。
听到这话，萧封岳突然挺直腰板正色道：“儿臣敢问父王，你把儿臣送到老师身边到底是想要学些什么？治国？理政？外交？还是平天下？”
萧沐衡神色一动，回道：“你老师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一身的本事却是有目共睹，纵然他身后没有天下四极，他的才华也足以傲视群雄。他能不到弱冠的年纪就在天下搅动风云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你刚才说的那些都不重要。你要学的是他为人处世的手段。他够黑，也够狠。该出手时绝对不会优柔寡断。他知进退，权利弊，明得失。他行事看似鲁莽却处处暗含章法。尤其是他写的八国论更是代表了他思想的大成。”
“八国相互僵持这么多年。谁也无法从中破局。而你老师却是数百年来唯一一个变数。我景国想要再进一步就绝不能固步自封。而这一切，必须要一个年轻有为还有志向加魄力于一身的君主才能达成。而这一切，你都能在你老师身上学到。”
此话一出，一旁的方诺都听的有点脸红，他想不到自己在萧沐衡的心中评价竟然这么高。
萧封岳深吸一口气问道：“父王说的这些儿臣自然也知道。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些才让儿臣下定了这个决心。”
萧沐衡眉头一皱：“这其中有必然联系吗？”
“儿臣想问父王一句，父王是想要我景国强，还是想要我萧家强？”萧封岳发出了灵魂拷问。
萧沐衡心中一凛，这个问题看似简单，但却道出了王权的本质。
见萧沐衡不答，萧封岳又继续问道：“如果父王听不明白的话，那儿臣不如换个问法。父王你是希望这个天下更繁荣昌盛呢？还是希望这个这个天下只由我萧氏统治呢？”
“有区别吗？”萧沐衡问道。
“如何没有区别？历朝历代枉杀忠臣良将的事还少吗？儿臣相信让天下变的更好更繁荣，一定是父王希望看到的。但是这个目标的前提是建立在这个天下是我萧氏的。”
“如果两者出现冲突的话，父王你觉得你会选哪个？”萧封岳目光灼灼的看着萧封岳，与他稚嫩的脸庞截然相反的是他那与年纪不符成熟眼神。
萧沐衡咽了咽喉咙。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完全就不是一个选择题。换做任何一个八国君主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权力不失。至于天下繁荣与否？重要吗？
天下都不是我的了。还谈什么繁荣昌盛？
“你想表达什么？”萧沐衡开始认真打量起他这个儿子来了。就刚刚这番话就足以说明他思考的东西的远比自己想的要复杂的多。
萧封岳面色严肃道：“还请父王先给儿臣一个答案。”
萧沐衡长叹一声说道：“国家或是天下只有被我萧氏统治其他才有意义。否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萧封岳听后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儿臣知道了。父王的想法也早在儿臣的预料之中。”
“难道寡人说的有错吗？”萧沐衡质问道。
“无错。天下都不是我萧氏的了。那好不好又与我何干。”萧封岳笑道。
“既然你知道这个道理，为何还。。。”
“为何还要问父王吗？正是因为儿臣知道这个道理才会放弃王位。”萧封岳打断道。
“此言何意？”
萧封岳定了定心神说道：“父王刚才亲口对儿臣称述了老师的诸多的优点。不管父王承不承认，老师的才华在父王心中绝对是远超儿臣数倍乃至数十倍不止。”
“那么儿臣请问父王，有朝一日待儿臣登基。若是儿臣遇到了保天下还是保萧氏的问题儿臣该如何解？若是遇到两者相冲而老师又站在天下一边时？儿臣要与老师为敌吗？就算儿臣敢，儿臣又能赢吗？要知道老师可是能为了华城几千百姓就敢得罪诸国的。父王你觉得儿臣有这个能力吗？”
“还请父王不用怀疑，这个问题一定会出现的。若是老师对儿臣的执政理念不满他一定会出言干涉。老师可不会跟儿臣讲究什么君臣之别。更何况老师他永远不会成为儿臣的臣子，但他却永远是儿臣的老师。届时，儿臣该如何自处？还请父王教我。”
此言一出，萧沐衡当即呆立当场哑口无言。就连后台的方诺也被萧封岳的这一番话给彻底惊呆了。
“好小子，原本就以为你比同龄人要聪明一些。早熟一些。想不到你却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啊。啧啧啧。如此年纪就有这样的政治敏感度实在是太恐怖了。”
萧封岳的话已经说的非常直白了。封建王朝的本质是家天下。对于君王来说，统治者的第一追求目标是如何保证这个国家继续被我统治。而不是如何能让这个国家更加富强。这和方诺之前对拓跋友荣说过的那句“先求存，再求强。”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当然在这个前提下，让国家变的繁荣富强也是统治者希望看到的。但这个目标永远要排在保证这个国家继续被我统治之后！
如果两者出现冲突的话，统治者会毫不犹豫的放弃掉第二个目标。这是君王意志的体现，不会因为个人的主观意志而动摇。只要你在这个位置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保住自己的位置并为此扫清一切障碍。
如果说方诺是萧封岳老师这个身份还比较不容易理解的话，那么可以姑且把方诺看成是一个有能力有手段并能把国家往更好方向发展的权臣。类似曹操，张居正那种的权臣。至少他在萧封岳当政后就是处于这个位置。哪怕他不是景国人。
而正是这个权臣的存在，已经让君王感觉到威胁自己的统治地位了。也许，留着这个权臣可以让国家更好。但对君王来说，一个不是我当君王的国家，会不会更好，又与我有何关系？君王在乎的第一目标是这个国家是被我统治的，其他一切才对我有意义。
而萧封岳正是洞悉了这点，他才不想做这个景王的。因为他早已预见自己若是做了景王要不就变成方诺的应声虫对他言听计从，要不就只能和方诺刀兵相向了。可这两样那样都不是他所希望的。想来想去这景王不做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