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见面帕上的那抹胭脂红,李斯文哪里还不清楚这是什么玩意。
想起刚才的不以为然,饶是像他这种左拥右抱,早被家中女眷养刁了胃口的二皮脸,也不免的脸上燥热。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出了这么大的糗,老脸算是丢尽了!
瞄了几眼众人反应,李斯文干笑道:
“那个,有劳姑娘了,但还是让某自己来吧,不然传出去对姑娘名声不好。”
再也顾不上身侧传来的绵软之感,李斯文紧忙接过郑丽琬手中面帕,胡乱的在脸上擦拭几下,趁机坐得更远。
此时李斯文几乎是坐到了案几角,身边挨着郑丽琬,空出的大片位置,甚至还能再坐进一人。
虽说现在还不能确定,郑丽琬是否与李道彦有所瓜葛。
但李斯文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态,避免在最后的收官之战中,给歹人成功拖下了水。
哪怕将来确定了今天就是个误会,再去郑家登门道歉,也好过现在被泼一身脏水。
因为身位和角度问题,上官仪并没有看清刚才的旖旎,只以为郑丽琬扭头,是在向外人介绍自己的身份。
可眼下,郑丽琬拿着面帕,给别的男人擦拭侧脸时表现出的亲昵...
上官仪却是看了个清清楚楚,心里咕噜咕噜的冒酸水。
哪怕清楚知道郑丽琬背后,可以牵扯到皇帝的麻烦。
也心知肚明,像这种容色绝姝的绝代佳人,绝不是自己一介白身可以染指的。
可佳人平等的冷遇所有人,和冷遇外人,唯独对一人表示亲近,这是不同概念的两码事!
尤其是佳人亲近的还不是自己!
上官仪紧盯着李斯文,从他脸上看出对郑丽琬,若有若无的嫌弃...一口好牙就差咬碎蹦他一脸,你还嫌弃上了?
对两人关系并不清楚,但因为上了年纪,逐渐力不从心,王绩心中也只有诧异,对郑丽琬也没有其他不该有的想法。
至于与俩人对坐,将刚才旖旎尽收眼底的尉迟宝琳,此时更是抖了抖脸皮,实在是担心李斯文的心态。
二郎啊二郎,现在可不是沉迷于美人计的时候。
这郑姑娘的嫌疑可太大了,你不要误了自己前程,顺带连累了他们这帮兄弟!
李斯文向对面的尉迟宝琳再三眼神询问,确定脸上的唇痕完全消失后,便将面帕还给了郑丽琬,绝没有留下收藏的想法。
同时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多余的悸动,朝着上官仪的方向看去。
本着拖延时间,为百骑打好掩护;同时也能探探这些人口风的想法,提议道:
“此时正处月末,冬梅迟暮,不久后便要凋零...”
“难得文人雅士共聚一堂,只对坐干饮,实在有些无趣,不如咱们玩会儿行酒令,打发打发时间?”
一听要吟诗作赋,尉迟宝琳抽了抽嘴角,心里也总算是弄明白了。
为何从始至终,李斯文都没有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最多也就是郑丽琬到场后,透露出自己姓‘李的信息’。
敢情你是在这等着呢?
不是,你丫一个快要闻名天下的‘诗仙’,跑这犄角旮旯来欺负人是吧?
一听行酒令,自己的特长,上官仪挺直腰杆,同时细细打量李斯文的样貌,以防有人以大欺小。
但与大唐文坛的青年才子一一对照后,上官仪脸上不免露出了几分轻视。
哼,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竟然班门弄斧玩到了他头上。
真不怕丢人现眼,反成了佳人眼里的笑话。
再砖头看向郑丽琬,却见她正痴痴的盯着李斯文,妒火中烧下,上官仪抛掉了以往的谨慎,大声附和道:
“好!某见此时,阁楼里书香弥漫,梅花添彩,不如便以两者为题,作一首飞花令,输者饮酒?”
呦呵,还有想不开,着急过来送死的?
尉迟宝琳愣愣的盯着上官仪,是死活没想明白,他是怎么敢的?
忍不住腹诽,这脑残...怕不是嗑药嗑废了脑子。
对阵二郎这种文坛大佬,不仅不退避三舍,还敢凑上前来关公面前耍大刀?
又瞄了眼对面,笑靥如常,坐姿端庄的郑丽琬,心中默叹一声红颜祸水,颇为惋惜的多看了上官仪几眼。
希望今天之后,你还有勇气留在待贤坊里。
“如此...也好。”
李斯文轻抿一口清茶,数不胜数的锦绣文章装在脑子里,他又何须在意上官仪的挑衅。
不就是上官婉儿的祖父嘛,挥手即破!
沉吟道:“常听闻上官公子才思敏捷,乃大唐文坛新秀。”
“不如公子先来,打个样的同时,也好让某这个孤陋寡闻的圈外人,开一开眼界?”
尉迟宝琳就差没笑出声来。
好一个孤陋寡闻,真以为他不知道,虞世南和欧阳询两位大家,都把二郎你当宝贝看是吧?
再次见到李斯文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郑丽琬美眸中闪过几分回忆。
那时的郎君也如今日,心怀大才却又波澜不惊,不过提笔挥毫间,便轻而易举的扰乱了自己的芳心。
回过神,起身为众人满上茶水。
热气蒸腾间,郑丽琬轻推茶盏,目光与李斯文交错后,悄然落在了上官仪身上。
为众人一一斟满茶,郑丽琬起身,双手交叉虚托小腹,迈着莲步款款,朝着楼梯口方向走去。
行走间,头上金钗步摇随风晃。
直到走近了那束,探入楼阁的梅枝。
郑丽琬伸出葱白玉指,轻轻捻起一片花瓣,想起了闺房软榻上,让自己爱不释卷的那首...《雪梅》。
嫣然一笑后开口提议:“上官公子,不如以梅花填字,想来...也不负这满堂梅香。”
回忆起郑丽琬从自己身旁经过时。
那股沁人心脾的香风袭袭中,一抹水蓝广袖倾洒而来,若有若无的拂过了自己的手背,就像一片羽毛轻轻划过心头...
“郑姑娘难得雅兴,某自当全力奉陪!”
上官仪顿觉一片火热涌上全身,豁然起身,铺纸提笔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