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他突然想起了自己刚刚加入那个地方的时候，宣下的誓言。
——奉献自己所有的一切！
是呀，他这个人，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那么，情感什么的，也不是自己的了。
而且，他已经在那个地方好多年了，早就已经不是什么毛头小子。
可是，刚才他说的话。却根本不是他这个身份，应该说的。
他慢慢起身，然后猛地又跪在地上，头触碰着覆盖着少许积雪的地，双手插进头发中，痛苦的低吼。
“顾哥，你骂死我吧！打死我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都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她！顾哥，我着魔了！”
顾瑾年看着这样的石安定，脸上的愤怒渐渐平息，眼眸之中，更多的是同情与迷茫。
他从小就老听顾康生说起一句话——要做大事儿的男人，就一定不能儿女情长！
他并不认同这句话！
因为这个准则，他的妈妈半生都不幸福。
所以，在他从前，拒绝所有感情的付出！
并不是因为他觉得顾康生说得对，而是不想，因为自己做不到，而多出一个像他妈妈那样的女人。
他非铁石心肠，如果因为他，出现那样一个人，那么他说什么，都不会原谅自己。
不过，这世间的事，从头到尾，都难以随心。
他就那么突然的，遇到了苏小雪。
——这个从他出生，就和他绑在一起的女人。
然后，又在他还没有那么懂感情代表着什么的时候，目睹了石安定对花娘的执着。
单相思让一个那么随性自然的男人，变成了面前这个悲鸣低吼的失败者。
顾瑾年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天空，半晌淡淡地道:“石安定，你去南方吧。先离开这里一阵子，希望距离和时间，能让你重新找到你该走的路。”
石安定身体一僵，瞬间安静了下来。
最后他抬起头，感激地看着顾瑾年:“下属石安定，听顾长官令！”
***
“重阳楼”是江城地理位置最高、历史最为悠久的一座古楼。源自唐朝，发展至今已经超过千年。
苏小雪知道，在未来几十年内，江城这座千年古城，就会以这座古楼为宣传点。
对于华夏的人来说，怀旧似乎是一件渲染自身高尚情怀的事儿。“千年古楼”中，“千年”的卖点，绝对是高于“古楼”的。
尤其是，当导游说出，在千年前，或者几百年前，某个只在教科书上出现的人物，曾经和你站着同一片土地时，你就会心甘情愿掏钱。
当然，六十年代的江城。位于刚刚恢复平静的东北的江城，别说旅游业还没有发展起来，就是平日里的旅游旺季，也没有几个人愿意来这里。
毕竟恐慌还没有过去多久，人这种趋吉避凶的高等动物，总是不愿意靠近曾经危险发生的地方的。
顾瑾年看到苏小雪的时候，苏小雪旁边正站着两个流氓。
他原本还想过去，但是仔细一看，发现那两个流氓，并没有要伤害苏小雪的打算，于是就听停住了脚步，仔细看她。
这才发现，她今天居然破天荒地穿了一身好看的紫色裙子。
这条裙子很松，穿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显得修长的同时，又有了几分温软的气质。颜色更是衬得她皮肤雪白。
他猛地想起了那天牵着她手走的那天晚上，天上飘着的雪，都不及她肌肤白。
他的心跳突然加快，那种悸动的感觉，再次出现。
他的脑海中，仿佛突然出现了什么，闭上眼睛，有一瞬间的刺痛，偏偏在睁开眼睛之后，又只能看见积雪的地面，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就这样做，做好了，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好的大姐头！”小一赶紧点头，拍着胸口对苏小雪保证。
苏小雪没有管这两个人的称呼，打发他们离开后，就看到正站在他们家不远处的顾瑾年。
他正倚在墙上，那样专注地看着她。
苏小雪脸微微有些泛红。
她觉得他们这个时候，算是进入了一个恋爱期了吧。
虽然这恋爱，开始得实在是有些突然。
但是，他们两个人，却都是认真的。
苏小雪并不明白这种感受，只知道，和这个人在一起，她整个人都非常舒服。
这种感觉，让她贪恋。
她撩了撩头发，一笑之后，朝着顾瑾年走了过去。
“你来了。”
顾瑾年看了一眼苏小雪洁白的脖颈，默默地将脖子上的围巾给取了下来，给苏小雪围上:“回了一趟家，开车赶来了。”
说完这句话，他手慢慢靠近苏小雪的，微微一顿之后，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握了上去。
苏小雪低头，那种暖烘烘的感觉，再次从被握住的手，传到了全身。
“别松开！”
苏小雪还沉浸在这奇异的温暖之中时，小狼的声音，突然就响了起来。
苏小雪神经一紧，反握住了顾瑾年的手。
紧紧的。
顾瑾年看向她的目光，顿时就奇特起来。
苏小雪被这目光，看得脸都红了。
特么的！
顾瑾年别以为，她多么迫不及待和他牵手似的！
“那个……那个……”
苏小雪想要放开他的手，但是小狼的声音，却没有再次传来。
于是，导致她不敢在这个时候放，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你手很暖和。”顾瑾年低笑一声，轻声开口。
苏小雪听到这句话，才感受到，顾瑾年的手，很冰。
难怪他会说，她微凉的手是暖的。
那么，问题来了。
那种奇异的温暖，为什么会出现？
苏小雪尝试地唤了小狼几句，却并没有得到回到。
“我们走吧，‘重阳楼’离这里并不远，我们走过去吧。”
苏小雪微微一愣，走过去，那这周围认识她的人，不都会看到他们俩……
“我觉得……”苏小雪想要拒绝，可是刚刚开口，一阵寒风吹过，顾瑾年顺势替她挡住，将她半拥在怀中。
“……可以。”
因为他这个动作，苏小雪话到嘴边，换了。
她对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紫裙在寒风中，飘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