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狐疑地看着两人：“聊什么呢，这么投机？”
“周小姐在问我南洋的风土人情。”胡天佑从容应对，“她说一直想去看看。”
杜海川哈哈大笑，搂住周蝶的腰：“宝贝儿想去南洋？简单！等忙完这阵子，我带你去玩个够！”
晚宴结束后，杜海川亲自送胡天佑到门口，意味深长地说：“胡老弟，我看你是个聪明人，现在这世道，聪明人要懂得选对靠山。”
胡天佑心领神会：“杜先生的意思是……”
“明天下午三点，来我办公室详谈。”杜海川拍拍他的肩膀，“有笔生意，你可能会感兴趣。”
来到裁缝铺，胡天佑立刻向曹三宝汇报了进展。
“这么快就取得他的信任？”曹三宝有些意外，“杜海川向来多疑，你要小心有诈。”
胡天佑点点头：“我怀疑他是在试探我，明天的会面很可能是场考验。”
“无论如何，不要操之过急。”曹三宝递给他一个小巧的金属管，“这是最新型的微型相机，有机会就拍下他办公室里的文件。”
第二天下午，胡天佑准时来到杜海川办公室。
杜海川的办公室在黄浦江边，装修奢华得令人咋舌，可以俯瞰整个外滩。
“胡老弟，坐。”杜海川今天穿了一身灰色西装，看起来比昨晚严肃许多，“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胡天佑不动声色：“杜先生请讲。”
杜海川按下桌上的铃，不一会儿，两个保镖押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中年男子进来。
那人双手被反绑，嘴角还挂着血丝，但眼神依然倔强。
“这是共党的一个地下分子，昨晚在印刷传单时被我们的人抓了。”杜海川冷冷地说，“嘴硬得很，什么都不肯说。”
胡天佑的心猛地一沉，但面上丝毫不显：“杜先生需要我做什么？”
杜海川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勃朗宁手枪，推到胡天佑面前：“杀了他。”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胡天佑看着那把锃亮的手枪，大脑飞速运转。
这是一个考验，如果他拒绝，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但如果他开枪，就是亲手杀害自己的同志。
“怎么，下不了手？”杜海川眯起眼睛，“还是说……胡先生对共党有同情之心？”
“杜老板，我只是一个商人，让我杀人？我下不了手。”
杜海川微微一笑，说道：“想在上海滩谋生，不管你是什么人，都必须手上沾有共产党的鲜血，这样才会取得信任，胡老弟，你懂吗？”
胡天佑知道，杜海川之所以让他杀一个共产党，就是让他交纳投名状。
他缓缓拿起手枪，感受着金属的冰冷触感。
被捕的同志似乎认出了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了决然。
“等等。”胡天佑突然转向杜海川，“就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了，不如……让我试试别的办法？”
杜海川顿时来了兴趣：“哦？什么办法？”
胡天佑走到那人面前，突然一拳打在他腹部。
同志痛苦地弯下腰，胡天佑趁机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快速说道：“想活命，就配合我。”
然后他直起身，厉声喝道：“说！你们的联络点在哪里？”
同志会意，虚弱但倔强地回答：“呸！汉奸走狗！”
胡天佑冷笑一声，转身对杜海川说：“杜先生，这种人不怕死，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他故意停顿，“我注意到他左手无名指有戒指痕迹，应该已经结婚，不如我们查查他的住址？”
杜海川眼睛一亮：“有意思，继续说。”
“找到他的家人，当着他的面……”胡天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到时候，不怕他不开口。”
杜海川哈哈大笑，拍着胡天佑的肩膀：“好！够狠！我喜欢！”他示意保镖，“先把人带下去，按胡先生说的去查。”
保镖押着人离开后，杜海川的态度明显热络了许多：“胡老弟，不瞒你说，刚才是个小测试，现在这世道，不得不防啊。”
胡天佑假装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杜先生谨慎是应该的。”
“其实今天找你来，是有笔大生意。”杜海川压低声音，“日本人需要一批药品，我想从南洋进货，你在那边有关系，可以帮忙牵线吗？”
胡天佑心中一动——这正是获取杜海川与日本人勾结证据的好机会。
“家父生前确实有几个做医药生意的朋友，不知道具体需要什么药品？”
杜海川从保险柜里取出一份清单：“主要是盘尼西林和吗啡，数量越大越好。”
胡天佑扫了一眼清单，注意到右下角有个不起眼的日本海军印章。
他假装思考片刻：“这批货量不小，可能需要两周时间筹备。”
“没问题。”杜海川满意地点头，“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离开杜海川办公室，胡天佑立刻前往裁缝铺。
他不仅记下了药品清单的详细内容，还用微型相机拍下了那份盖有日本海军印章的文件。
“干得好！”曹三宝看着冲洗出来的照片，激动地说，“这是杜海川通敌的铁证！不过……”他眉头紧锁，“那个被捕的同志怎么办？我们必须尽快营救。”
胡天佑早已有计划：“杜海川派人去查他的住处，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在路上伏击押送人员。”
曹三宝思索片刻，点头同意：“我立刻安排人手，你继续接近杜海川，争取参加更核心的聚会。”
三天后，杜海川邀请胡天佑参加一个更加私密的小型聚会。
这次是在他位于虹口的另一处别墅，来宾只有七八个人，其中包括两个日本高级军官。
“胡老弟，这位是松井大佐，驻上海日军情报部的负责人。”杜海川介绍道，“松井君，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胡天佑，南洋回来的青年才俊。”
松井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戴着圆框眼镜，看起来更像学者而非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