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楼梯间内的光线很昏暗，随着顾远话音落下的瞬间，这狭小的空间内的空气凝滞般无声流动，连着时间也跟着静止了般。
周围静默了好一会儿，池余怔愣的站在原地，清澈的眸底透着几分别样的情绪，他只觉喉咙仿佛被谁握住了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明明自己已经独自消化好了所有的情绪，可此刻却因为顾远的一句话，所有积压在内心深处的情绪仿佛窥见了光亮了般争先恐后的涌上心头。
只因为一句话，他便毫无理由在顾远面前溃不成军。
那双平静的眸底，酸涩委屈的情绪无声无息的占据了他心脏的全部。
“池余。”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远出声喊了下他，“池余？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
听见声音时，池余稍稍回过神，拎着早餐袋子的手无声的攥紧，呼出一口气后，他望着视频里的顾远，语气平静道：“没有想什么。”
“远哥，我只是觉得.....你对我太好了。”
闻言，顾远忍不住笑了声，“这就对你好了？余崽，你怎么这么容易满足啊？！”
池余压了压心口涌上的情绪，重新抬头看了眼面前的还没走完的台阶，想了下，轻轻“嗯”了声。
“好了，我不逗你了。”视频里，顾远单手撑着下巴，肆意张扬的眉眼中是藏不住的少年的稚气，他稍作思考了下，耐心开口：“池余，我给你转的钱，全都是我的自己的钱。”
“是我自己赚到的，无关他人，更不是家里人资助的。”
对于池余，顾远太了解了。
他总是敏感的让人心疼，虽然时常一个字都不说，可顾远却心有灵犀般的明白他所有的顾虑。
闻言，池余抿了下唇，看着镜头里的爱人，他欲言又止的想说点什么，可话刚到了嘴边，却发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比较好。
要解释吗？可是要解释什么？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收钱，是因为他不想平白无故的收人东西，这些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让池余丝毫不敢逾矩分毫。
可这次站在他对面的人是他的爱人，也是喜欢的人。
不等池余回答，顾远再一次坚定道：“池余，如果是我的东西，你可以收下。”
“我们之间是要共度余生的，所以，不论发生任何事情，我希望你都可以在第一时间想起我。”
“我永远都会是你的底气。”
池余喉结滚动，“远哥.....”
“池余，你听我说。”不给池余开口的机会，顾远缓了一口气，语气认真，一字一句道：“我明白你的顾虑，你不想欠任何人的人情。”
“你一直都很坚强，可是宝贝，我不是别人，不要将我边缘化，我是你名义上的男朋友，是永远站在你身边的可以任你依靠的人。”
“所以，在任何时候，你都可以毫无理由的相信我！”
话音落下，狭小的楼梯间内再次陷入了一阵短暂的静默之中。
池余站在原地，神色平淡的望着视频里的少年，久久没有开口说话。
然而，下一秒，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过脸颊，无声的落在了手机屏幕上。顾远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轻而易举的搅动着池余内心最坚固却又柔软的软肋。
似乎在顾远面前，他的所有的自认为的坚强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他的少年，永远都能用最温柔的话语拆穿他自认为最完美的伪装。
许久，池余仰起头朝上看了眼，忍着眼眶涌出的泪水，语气有些哽咽的小声开口：“....远哥，谢谢你。”
顾远半垂下眸子，满目深情的勾了勾唇。
敏感又别扭的人，总是需要许多的肯定与鼓励，才会明白自己是值得被爱的。而他的爱人，就是如此。
可尽管如此，顾远依旧心甘情愿的一次又一次的告诉池余，自己最喜欢的只有他。
爱一个人，就是要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的告诉他。
“收下吧，余崽。”沉默片刻，顾远轻声开口，“等爷爷身体痊愈后，你到时候如果是想要补偿我，我非常欢迎。”
“要不，等新年过后，你主动亲我一次？让你白亲怎么样？”
池余：“.........”
三句不到，远哥又开始没正经的了。
见他不回答，顾远眉眼染着几分笑意，停顿了几秒，语气有些暧昧的压低嗓音小声开口：“要不我白给你睡一次，行么？”
话落，池余目光微颤，攥着手机的手无声的收紧，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底一闪而过些许害羞的神色，他有些紧张的出声制止，“顾远！”
视频里，听到池余的声音后，顾远慵懒的低声笑了下，神色有些不正经的望着镜头，笑道：“哥都不叫了？”
池余有些无奈的深呼了一口气，怔愣了几秒，小声回道：“你又....开始不正经了。我们.....”
顾远故作不解，声音依旧带着笑意，挑逗道：“我怎么了？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你要是觉得一次不够，那多来几次也不是不行。”
“毕竟，在我这里，余崽，你有可以讨价还价的机会。”
“我.....我在和你说正事。”说着，池余将视频的镜头反转，目光直直的望向视频里的顾远，“你.......”
镜头反转的瞬间，俩人的目光毫无预兆的相撞。
注意到顾远眼中的神色时，池余呼吸一滞，想说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顾远出神的盯着池余的眸子，停顿了几秒，他满眼宠溺的勾了勾唇，“我怎么了？”
“我说的.....难道不是正事吗？池余，你知道我跟你分开的这短短数个小时，我多想......”
说话间，顾远望着他的目光深沉了几分，不似以往的温柔，而是带着几分别人不易察觉的占有欲与偏执。
一瞬间，池余读懂了他眼中的情绪，心跳声猛地加快，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分别时那个意乱情迷的下午。
片刻，池余有些出神的开口：“我知道，我也想....你。”
得到回应，顾远身子无力靠在椅子里，停顿了几秒，他笑着点了下头，“真是个笨蛋。”
池余：“那就当我是吧。”
就当我是好了....
与你分开的每一分每一秒，我比任何人都期待着与你重逢。
说到最后的时候，俩人隔着屏幕相视一笑。在不知不觉间，聊天的时长竟然都已经快半个多小时了，眼看马上就要接近六点了，池余默默的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舍的开口：“远哥，我要去看爷爷了。”
“等爷爷手术结束，一切的顺利的话，我打算将我们之间的事情告诉他。”
视频里，听到池余的声音时，顾远微微愣了下，一时没反应过来。
说着，池余重新抬起脚，往楼上走，“远哥，我也想给你一个身份。”
在喜欢你的这件事上，我也想毫无保留的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独属于我的。
闻言，顾远低垂着眸子，满眼深情的笑了下。
“好，我等着你给我一个身份。”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俩人匆匆说了几句后，便由池余挂断了电话。当视频通话结束的那一刻，狭小的楼梯间瞬间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池余停下脚下的步子，低头去看与顾远的聊天界面。
犹豫了几秒，他修长的指尖落在屏幕上，思索了一番，他还是将顾远发来的红包收下了。
不过池余并不打算用这些钱，而是打算存起来。
就当是为他们的未来提早做打算了。
他不独占。
..........
而接下来的这两天，池余全程都留在了医院照顾蒋正军。
圣诞节这两天很快就过去了，距离新年的日子不知不觉又近了些，而往往越是靠近新年，外面的气温便下降的愈发明显。
这两天，A市整座城市几乎是全天飘着雪，没有一刻的停歇。
每每夜深人静，在蒋正军沉睡过后，池余便会独自一个人坐在窗前，望着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内心却时刻期待与顾远见面的日子。
然而，正当他对未来充满了期待的时候，杨华君的到来却将这一切化为的泡影，所有的计划全都走向了另一个相反的方向。
而这成了让池余再也挥之不去的噩梦。
......
十二月二十七，下午五点。
“今天的单子出来了吗？”
病房外，杨医生刚查房结束后，在蒋正军各项指标检查完的第一时间，便向池余索要结果，“都拿到了吗？”
池余喘了一口气，熟练的将手里的各项体检报告递过去，“嗯，全都出来了。”
杨医生和蔼的笑了下，随即没有丝毫犹豫的伸手接过报告，他认真的看着每张报告上的指标，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原本微蹙的眉头慢慢舒展开。
“好....这两天的身体指标几乎一直都很稳定，并没有很大的波动。”
闻言，池余眼前一亮，神色有些激动道：“真的吗？那么.....我爷爷是不是就可以做手术了？他是不是有希望可以出院了？”
杨医生合上手上的资料，认同般的点了点头，“当然，如果手术成功的话，剩下的疗养身体就都好说了。”
“这样，我尽快跟商主任商量手术治疗方案。”
“最快的话，我保证在年前做完，这样，好让大家都能一起过个新年。”
池余感激的点了点头，“好，那就辛苦你了杨医生。”
“应该的。”说着，杨医生欣慰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轻松，这两天你可辛苦坏了。”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一晚上，期待着明天的好消息。”
话音落下，杨医生便没有在说什么。
随后，他神色有些疲惫的拿着手里的资料，抬腿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得到杨医生的肯定后，池余整个人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身体一瞬间无力的往后靠了靠，后背紧贴在墙壁上。
他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的偏头看向病房内躺在病床上的蒋正军。
“爷爷，很快我们就可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