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顿了顿，万岁爷缓声开口：“行了，都平身吧。”
“谢皇阿玛！不过……儿臣还是继续跪着得好！”
十四直起身，眼里是显而易见的惶恐不安，但是他却竭力保持着镇定，虽是请罪，虽然汗流浃背一身狼狈，但是却挺胸抬头，倒是不失凤子龙孙的体面。
“皇阿玛，儿臣知错！求皇阿玛降罪儿臣绝无怨言！”
四爷也跪地不起：“儿臣未能约束好十四弟，未能尽到做兄长的责任，求皇阿玛降罪！”
万岁爷的目光在两个儿子身上逡巡着，最后落在十四明显红肿一大片、还隐隐能看出巴掌痕迹的脑门儿上，然后缓缓开口：“挨打了？”
十四一怔，旋即点头道：“是，儿臣该打。”
嘴上是这么说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是十四的语气里还是隐隐透着一丝委屈。
四哥打得可狠了，巴掌一个接一个，这还不算，他屁股上还挨了两脚呢，一碰就疼，肯定肿了。
当时他情绪激动，所以也没觉得疼，直到后知后觉才觉出来疼，尤其是刚才还在太阳底下站了那么长时间，汗水一浸，更是又疼又蛰，偏偏还无处可躲。
这时候听万岁爷问起，十四难免会觉得委屈。
结果下一秒，万岁爷蓦地一声冷哼：“打得好！照朕说，老四打得还轻了！”
委屈是不敢委屈了，十四爷忙不迭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是，儿臣确实挨打，四哥他……打得好。”
“哼，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真是稀罕，”万岁爷又是一声冷哼，一边端起小几上的茶杯，一边冷声道，“说说吧，这顿打是怎么来了？”
“是，儿臣遵命。”
当下，十四便一五一十将自己如何得知孟光祖的事儿又是如何授老丈人上折子参奏的事儿讲了一遍。
十四爷谨记四爷的叮嘱，哪里该说哪里不该说都一点儿没错，这让一旁的四爷暗暗松了口气儿，结果事儿都禀报完了，十四爷竟然又委委屈屈加了一句——
“儿臣知道自己千错万错，可是儿臣就是忍不住，凭什么三哥总是欺负四哥？说是三哥四哥一起修园子，可三哥当时净顾着修书好能青史留名了，修园子都不见他人影儿，都是四哥一个人盯着腿都跑细了！”
四爷登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个老十四又开始了！
这混蛋玩意儿是打定主意要在坑哥的道路上一去不回头是吧？！
正要让老十四闭嘴，却被万岁爷一个眼神制止了。
“让他说！”万岁爷冷声道，“朕倒是要听听他到底对朕有多不满！”
四爷只能闭嘴，但是却仍旧不忘暗暗扯了扯十四爷的袖子。
只是十四却一副豁出去了的架势。
不但没有接收四爷的信号，他还跟万岁爷对视上了：“四哥就知道低头办事，人还在山东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造谣都被造到京师来了！谁都眼红四哥谁都盼着四哥摔个狗吃屎！皇阿玛也不想着为四哥做主，以至于到现在，三哥都明摆摆直接欺负到四哥门儿了，四哥就知道忍，我这个做弟弟的却忍不住了！我今天就是要为四哥寻个公道！”
“皇阿玛，你就是偏心！”
这个混蛋玩意儿不仅是自己活腻歪了，这是一门心思也要把他给捎带上啊！
他上辈子是刨了这混蛋玩意儿家的祖坟还是一口气儿杀了这混蛋玩意儿的八辈祖宗？
还什么给他寻个公道？
我可真他娘谢谢你……
八辈祖宗啊！
四爷一边在心里大骂老十四，一边也顾不得万岁爷是个什么心情反应了，当下一抬手就照着十四的脑门儿重重给了几下。
“你给我住嘴！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这突如其来雨点儿似的巴掌把十四爷都打懵了，他如何能想到，当着万岁爷的面儿，四爷竟然还能对他动手呢？
别说他了，四爷也想不到啊！
这不是被逼的没办法吗？
他现在多打十四几下，好歹等下能让十四少受几下板子啊。
背后捅三爷刀子这件事儿先放在一边，单就是十四这当面儿大呼万岁爷偏心这事儿，难道不值面壁思过两个月外加杖责三十？
万岁爷真要计较，十四这辈子到头也就是个光头阿哥了！
这混蛋玩意儿是属驴的吗？怎么就这么倔、不听话呢？！
四爷一通巴掌打完，打得手心都发麻了，结果人家万岁爷也没吭声，就继续捧着茶慢条斯理拢着，好像压根儿就没看见似的，所以……
巴掌还是不够呗。
于是四爷只能咬咬牙，又照着十四那红得发亮的脑门儿又抽了两下，万岁爷这才慢吞吞地开口：“行了，像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