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琼福了福身,轻声说道:“有劳霍大人亲临寒舍,妾身深感荣幸。只是妾身这几日身子略有不适,恐怕无法如大人所愿前往凤鸾殿。”
她的声音婉转轻柔,宛如黄莺出谷,但霍临却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她,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紧紧地盯着宇文琼,说道:“陛下已命太医在宫中候着,夫人不必担忧。凤鸾殿也已收拾妥当,就等夫人移步。”
宇文琼心中一震,凤鸾殿?那可是先帝嫔妃们的居所啊!她不禁有些惊讶,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平静,微笑着说道:“霍大人言重了。妾身不过是一介臣妇,怎敢居于嫔妃宫室呢?这实在是于礼不合啊。”
霍临嘴角微微勾起,似笑非笑地说道:“夫人此言差矣。陛下说,宇文小姐乃太傅之女,身份尊贵,当以公主之礼相待。还请夫人莫要推辞。”
他特意强调了“宇文小姐”而非“萧夫人”,其中的用意再明显不过。宇文琼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心中暗自思忖,看来这凤鸾殿是无论如何都推不掉了。
宇文琼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独孤明这是要强行将她与萧家割裂,以宇文家女儿的身份软禁在宫中!她若抗旨,便是大不敬;若顺从,则成了牵制父亲和丈夫的棋子。
正当僵持之际,府门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身着绛紫官服的老者大步而入,身后跟着几名大理寺差役。
“霍大人好大的官威啊!”老者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毫不掩饰地嘲讽道,“竟然不经大理寺批文,就如此堂而皇之地擅闯朝廷命官府邸,难道你当这是你家后院不成?”
宇文琼闻言,心中猛地一震,他定睛看去,只见那老者竟是大理寺少卿裴正卿,而这裴正卿,正是父亲的门生故旧!
霍临见状,面色微微一沉,但他并未露出丝毫惧色,反而不紧不慢地回应道:“裴大人此言差矣。下官此次前来,乃是奉了陛下的口谕。”
“口谕?”裴正卿似乎早有预料,只见他不慌不忙地从袖中掏出一卷文书,冷笑道,“真是巧了,老夫刚刚才拿到陛下的朱批,上面明确写着,命大理寺彻查宇文相爷失踪一案。
而萧夫人作为此案的重要证人,理应由大理寺先行问话。”说罢,他将手中的文书猛地一展,那上面赫然盖着鲜红的玉玺,仿佛在向众人宣告着它的权威性。
霍临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却不得不退后一步:\"既如此,下官自当回禀陛下。\"
待暗卫退去,裴正卿才转向宇文琼,低声道:\"琼丫头,老夫只能拖延一时。三日内,你必须想出对策。\"
宇文琼的眼眶渐渐湿润,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的声音略微有些颤抖地说道:“裴叔叔,父亲他……”
裴正卿连忙摇了摇头,示意宇文琼不要继续说下去,同时他的目光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仿佛在担心有人偷听。他压低声音对宇文琼说:“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绝对不要进宫。”
说完,裴正卿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庭院中的那棵桂树,然后缓声道:“你父亲临走之前,曾经在我这里留下了一封信,他说如果他遭遇不测,就让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你。我把它藏在了……”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间,一支弩箭如闪电般破空而来,直直地射中了裴正卿的后心!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裴正卿猛地向前扑倒在地,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再也不动了。
“有刺客!”一旁的差役们见状,纷纷惊慌失措地拔刀四顾,想要找出刺客的踪迹。
可是,他们只看到墙头的黑影一闪而过,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宇文琼见状,连忙跪地扶住裴正卿,只见他胸前的官袍已被鲜血浸透,触目惊心。
裴正卿的嘴唇微微蠕动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宇文琼急忙俯身贴近他的嘴边,想要听清他的遗言。
然而,由于裴正卿的伤势过重,声音微弱且断断续续,宇文琼只能勉强捕捉到几个破碎的音节:“……书……松……鹤……”她眉头紧蹙,努力拼凑着这些模糊不清的词语,但始终无法理解其中的含义。
就在这时,裴正卿的手突然紧紧抓住宇文琼的衣袖,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他艰难地说道:“……不入宫……危险……”话音未落,他的手便无力地垂落下来,双眼紧闭,气绝身亡。
府中众人顿时乱作一团,惊恐的呼喊声和哭泣声响彻整个府邸。
宇文琼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呆坐在原地,目光空洞地望着裴正卿的尸体,手上沾满了他的鲜血,那温热的触感让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光天化日之下,朝廷命官竟然在萧府遇刺身亡!这绝非一场普通的政治博弈,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残酷厮杀。
宇文琼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裴正卿的临终遗言,“不入宫……危险……”这到底意味着什么呢?
青杏哭着跑过来,想要搀扶起宇文琼,却被她轻轻地推开。宇文琼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和恐惧,缓缓站起身来。
她从怀中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仔细地擦拭着手上的鲜血,仿佛这样就能抹去这可怕的一幕。上血迹,眼神渐渐变得冰冷。
\"备马车,\"她声音平静得可怕,\"我要去醉仙楼。\"
\"可是夫人,外面恐怕...\"
\"备车!\"宇文琼厉声道,\"既然他们敢在萧府杀人,就休怪我掀了这棋盘!\"
夕阳西下,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袭素衣染血的身影挺得笔直,再不见半分闺阁弱质。这一刻,宇文琼终于明白,在这权力旋涡中,要么成为棋子,要么——成为执棋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