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书菀靠在供销社斑驳的木门上，听着里头搪瓷杯碰撞的脆响，还有售货员扯着嗓子喊“打酱油排队”的吆喝。1985年的空气里，除了煤烟味，还飘着股混合着肥皂和廉价雪花膏的味道，这让她想起小时候奶奶家的味道，可心里却空得发慌。
她摸了摸口袋里从灵泉空间“顺”来的、包装还没拆的巧克力，金属锡箔纸硌得指腹有点疼——在21世纪，这是随手能买的零食，现在却成了能换三斤猪肉的稀罕物，可她宁愿用它换个能痛快说话、不用藏着掖着的“自己人”。这种想抓住点熟悉的、却又抓不住的无力感，像根细针，扎得她心口发酸。
沈婳带着沈莲扭着腰过来时，云书菀正对着墙根那株蔫巴巴的喇叭花发呆。“云家妹妹，想啥呢？”沈婳声音甜得发腻，眼神却像扫描仪一样在她身上扫，“是不是在想，盖别墅缺不缺钱啊？缺的话跟姐姐说，姐姐……”
“不缺。”云书菀打断她，站直身子，拍了拍手上的土，“我外婆给我留了点‘老物件’，换点钱盖房子，够了。”她说着，故意把袖口往上撸了撸，露出手腕上那只从灵泉空间拿出来的、带着细碎钻石的手表——在这个年代，这玩意儿比巧克力还扎眼。
沈婳的脸瞬间僵了下，眼睛直勾勾盯着那手表，嘴巴张了张，没说出话。沈莲在旁边扯了扯她的袖子，沈婳才回过神，干笑道：“妹妹真有福气……”
云书菀没再理她们，心里却不是滋味。她知道自己这是在“炫”，可在这人生地不熟、总有人想占便宜的地方，不“炫”点什么，好像就立不住脚。这种为了保护自己而不得不“武装”起来的别扭，大概也是很多人在陌生环境里的常态吧。
高云洲的吉普车“吱呀”停在路边时，云书菀正蹲在地上，用根细树枝扒拉着墙根的蚂蚁窝。高云婷从副驾驶下来，踩着高跟鞋“噔噔”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云家丫头，听说你要在矿洞旧址盖房子？”
云书菀抬起头，阳光刺得她眯了眯眼。高云婷左眉尾那道浅疤在阳光下特别明显，语气也硬邦邦的：“1985年矿难死了那么多人，你在这儿盖房子，就不怕晚上做噩梦？”
这话像块石头砸进云书菀心里。她想起自己穿越前，住的公寓楼下就是工地，打桩机没日没夜响，吵得她根本睡不好，那种被噪音和不安裹挟的烦躁，和高云婷说的“噩梦”，似乎也有点共通。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地基那边突然传来一阵惊呼：“蝴蝶！好多青绿色的蝴蝶！”
云书菀心里“咯噔”一下，后颈的蝶形印记瞬间烫得厉害。她猛地站起来，往地基方向跑，高云婷也跟了过去。
到了地基那儿，云书菀就看见几个工人正慌里慌张地拍打着脖子，他们脖子上都落着只青绿色的蝴蝶，翅膀一扇，就留下个淡青色的印子。
“这……这和当年矿难那些工人脖子上的印子一样！”高云婷的声音都变了调。
云书菀顾不上别的，跑到那口刚挖开的、黑漆漆的洞口前，探头往里看。洞里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股潮湿的土腥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很像她灵泉空间里那箱旧衣物散发的味道。
“云书菀！”高云洲也跑了过来，一把把她从洞口拉回来，“危险！”
云书菀被他拉得一个趔趄，撞进他怀里。鼻尖闻到他身上混合着机油和松节油的味道，很陌生，却又奇异地让她那颗慌慌的心安定了些。
这时，柳昭君带着高旻衍和萧芮馨也赶来了。柳昭君看到洞口，脸色一变，厉声对工人们说：“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洞口填了！”
“不能填！”云书菀脱口而出，“这里面可能有线索！”
“线索？什么线索能比人命重要？”柳昭君瞪着她，“1985年的教训还不够吗？”
云书菀看着柳昭君，又看看旁边脸色复杂的高旻衍和眼神闪烁的萧芮馨，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她想起自己口袋里那块从灵泉空间拿出来的、刻着半只蝴蝶的玉佩，又摸了摸后颈的印记，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高云洲：“高云洲，你信我吗？”
高云洲看着她，眼神很沉，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信。”
就这一个“信”字，让云书菀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瞬间被填满了大半。在这个陌生的年代，能有一个人毫无保留地相信自己，真的是件太不容易、也太让人安心的事了。
“那我们就下去看看。”云书菀说着，就准备找工具下洞。
“你疯了！”高云婷一把拉住她，“里面什么情况都不知道，你下去找死吗？”
“我有灵泉空间。”云书菀压低声音，快速说道，“真要有危险，我能躲进去。”
高云婷愣住了，显然没明白“灵泉空间”是什么。
高云洲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亮了一下，对高云婷说：“姐，让她试试。”
最终，在高云洲的坚持下，云书菀找了根绳子，系在腰上，由高云洲牵着，慢慢下到了洞里。
洞里比上面看着要宽敞些，地上散落着些矿灯碎片和生锈的工具。云书菀打着手电筒，仔细地看着四周。突然，她的手电筒光束照到了墙角一堆破烂的布料上。
她走过去，扒开布料，看到了一件半旧的、洗得发白的工装，工装的口袋里，好像还塞着什么东西。
云书菀伸手进去一摸，摸出了一个小小的、用牛皮纸包着的东西。她把牛皮纸打开，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钢笔写着几行字，字迹有些潦草，却很有力道。
云书菀凑近了，借着矿灯的光（她从灵泉空间拿出来的），仔细地看着纸条上的内容：
“1985年矿难，非意外。有人动了手脚。我藏了证据在……”
后面的字被水洇得有些模糊，看不太清了。
云书菀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果然，1985年的矿难有问题！
她赶紧把纸条收起来，准备上去告诉高云洲。
就在这时，洞顶突然传来一阵“簌簌”的声响，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掉下来。
云书菀心里一惊，刚想喊高云洲，就感觉腰上的绳子被猛地一拉，整个人被往上拽去。
等她被拉上洞口，才看到高云洲脸色铁青地站在那里，手里紧紧握着绳子。而刚才她站的地方，一块大石头“轰隆”一声砸了下来，溅起一片尘土。
“你没事吧？”高云洲急切地问，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云书菀摇摇头，把那张纸条递给高云洲：“你看这个。”
高云洲看完纸条，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果然有问题。”
柳昭君、高旻衍和萧芮馨也围了过来，看到纸条，脸色都很凝重。
“后面写的什么？”柳昭君问。
“被水洇了，看不清楚。”云书菀说。
“不管写的什么，这个洞不能再挖了！”柳昭君坚决地说，“为了安全，必须填了！”
“不行！”云书菀和高云洲异口同声地说。
“为什么不行？”柳昭君质问。
“因为这可能是揭开1985年矿难真相的关键！”云书菀说，“而且，我怀疑刚才掉石头，不是意外。”
高旻衍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没说话。萧芮馨则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书菀看着他们，心里更加确定，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柳昭君、高旻衍，甚至萧芮馨，可能都知道些什么。
“云书菀，”高云洲看着她，眼神很认真，“这件事很危险，你……”
“我不怕。”云书菀打断他，“我既然来了，就不能眼睁睁看着真相被掩盖。而且，我有灵泉空间，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高云洲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那我们一起查。”
云书菀心里一暖，看着高云洲，又看了看周围复杂的人和事，知道接下来的路肯定不好走，但她不再觉得那么孤独和害怕了。因为她知道，至少现在，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红土网中央的窟窿里，滚出颗沾着银粉的齿轮，齿纹与高旻衍腕表停摆的指针完全咬合。云书菀刚拾起，齿轮突然“咔嗒”卡进掌心，烙出个蝶形凹痕。
地底传来三记闷响，像有人在敲密码。萧芮馨发间玉簪骤裂，碎瓣里滚出张极小的矿洞图，标注的逃生口，正对着供销社那面铜镜的位置。
云书菀被高云洲拉回洞口时，指尖还残留着工装布料粗糙的触感，混着灵泉空间里旧衣物特有的樟木香气。她摩挲着掌心，那里似乎还留着牛皮纸的薄脆，耳边却回响着高旻衍腕表指针卡顿的“咔哒”声——这声音像根细针，扎进她刚因找到线索而稍定的心。
她后颈的蝶印又开始发烫，比刚才在洞里时更甚，恍惚间，竟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火药味，和灵泉空间角落那箱标注“危险”的旧物气味重叠。
柳昭君还在厉声喊着填洞，高云洲却突然抓住云书菀的手腕，将她往供销社方向带。“去拿铜镜。”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云书菀被他拽着跑，风灌进衣领，让她想起穿越前赶设计稿时，深夜冷风从窗户缝钻进来的感觉。
可下一秒，她猛地反应过来——高云洲怎么知道“铜镜映双蝶”的秘密？难道他也……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高云洲接下来的动作打断，他从口袋里摸出半块玉佩，在她眼前晃了晃，玉佩上的纹路，竟和她后颈蝶印的轮廓隐隐相合。
供销社的黄铜镜蒙着层薄灰，云书菀用袖子擦了擦，镜面瞬间映出她和高云洲的脸，以及……两道交叠的蝶影。其中一只蝴蝶的翅膀，缺了小小的一角，和高云洲母亲旗袍上的刺绣、木箱上的刻痕，完全吻合。
高云洲盯着镜中的蝶影，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娘……当年就是对着这面镜子，最后一次试穿那件旗袍。”话音刚落，地基方向传来“轰隆”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崩塌。
柳昭君尖叫着捂住耳朵，高旻衍脸色煞白，萧芮馨却突然笑了，她发间的蝴蝶簪在阳光下闪了闪，“这下，想填也填不上了。”云书菀看着镜中完整的蝶影，又望向地基那边腾起的烟尘，心里既有真相逐渐清晰的爽快感，又为高云洲即将面对的、关于母亲的残酷过往而揪紧。
云书菀盯着铜镜里完整的蝶影，心脏“咚咚”直跳。这时，她突然瞥见镜沿刻着串极小的数字，用袖口擦净灰尘，赫然是“”——矿难发生的日期。
高云洲的手指抚过镜沿数字，指尖颤了下。恰在此刻，供销社后墙传来“吱呀”声，一道黑影闪进仓库。云书菀想追，却被高云洲拉住，他指了指她的鞋尖——那里不知何时沾了片银亮的碎屑，和萧芮馨蝴蝶簪的银屑如出一辙。
地基的烟尘渐渐散去，露出个更深的洞口。风从洞口卷出，带来缕极淡的、属于灵泉空间那箱“危险”旧物的火药味。云书菀后颈的蝶印烫得像要烧起来，她摸到口袋里那枚卡进掌心的齿轮，齿纹间竟嵌着丝暗红，像干涸的血。
远处，柳昭君扶着高旻衍仓皇离去，萧芮馨却没动，只望着洞口，发间新换的木簪在风中轻晃，簪尾刻着的“逃”字若隐若现。
高云洲深吸口气，看向云书菀：“下一步，去矿务局档案室。”
云书菀微微颔首，表示同意，但她的目光却像被磁石吸引一般，牢牢地黏在那片银碎屑上，仿佛那小小的碎屑中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她心中暗自思忖，这片银碎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它与周围的红土、蝶影、齿轮以及萧芮馨之间又有怎样的关联呢？
云书菀越想越觉得这一切都不像是巧合，而是有人精心策划的一场局。而这红土、蝶影、齿轮和萧芮馨，或许都只是这个局的冰山一角，真正的谜团，才刚刚开始浮出水面。
她不禁陷入了沉思，脑海中不断闪现出各种可能性，试图拼凑出这个谜团的全貌。然而，线索实在太少，她的思考就如同在黑暗中摸索，始终找不到一个明确的方向。
但云书菀并没有放弃，她决定继续追查下去，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因为她相信，只要坚持下去，总有一天，她能够揭开这个谜团背后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