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精准地捅进她内心最柔软、最不安的地方。
她一直害怕的,就是这个。
害怕自己的一切只是单相思,害怕自己的喜欢对他来说是一种困扰。
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响了起来。
“看,林星晚又缠着楚天逸了。”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照照镜子。”
“楚天逸肯定烦死她了。”
恶意如潮水般涌来,要将她溺毙。她的脸颊发烫,手指冰凉,委屈和难堪让她几乎要哭出来。
不,这不是真的。
她拼命告诉自己。
就在刚才,他还抱着自己,说喜欢她。他的怀抱那么温暖,他的眼神那么灼热。
可是,万一……万一那才是幻觉呢?
万一现在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才是真实?万一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她被逻辑之主“格式化”前,濒死的一场梦?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像病毒一样疯狂滋生。
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看着眼前这个一脸嫌恶的楚天逸,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画面,像一帧损坏的影像,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
那是在一片混沌的虚空中,真正的楚天逸正被一道无形的光墙拦住。他脸上满是焦急和担忧,正拼命地捶打着光墙,对着她所在的方向无声地呐喊着什么。
是预知!
林星晚瞬间清醒过来。
她的能力,这种偶尔会看到的、关于未来的碎片,在这一刻救了她。
她明白了。
这个幻境的核心,就是放大她内心的恐惧与自卑。如果她相信了眼前的景象,如果她被这些恶语击垮,她就会永远沉沦在这里。
她深吸一口气,擦掉眼泪,抬起头,直视着那个“楚天逸”冰冷的眼睛。
“你说得对。”她忽然笑了,笑得灿烂而释然。
“楚天逸”愣住了,似乎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以前的我,确实很自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你。”林星晚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充满了力量,“我害怕被你讨厌,害怕自己的喜欢会给你造成困扰。”
“但是现在,我不怕了。”
她向前一步,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
“因为我知道,那个真正的你,正在等我。就算你真的像现在这样讨厌我,甚至忘了我,都没关系。”
“我会找到你,然后,重新让你喜欢上我。”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一百次。”
“总有一次,你会赢不过我。”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俏皮的狡黠,和无与伦比的坚定。
话音落下的瞬间,眼前那个满脸嫌恶的楚天逸,连同整个教室,像被风化的沙画一样,寸寸消散。
【楚天逸\/楚然\/方溪禾视角】
虚空中,楚然吹了声口哨,脸上的戏谑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真正的讶异。
“有点意思。这姑娘的心性,比我数据库里99.9%的‘一见钟情’样本强韧多了。居然这么快就勘破了‘自我怀疑’的核心。”
一旁的楚天逸,在看到林星晚流泪的瞬间,心都揪紧了。他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破父亲设下的屏障,却被方溪禾轻轻按住了肩膀。
“相信她。”方溪禾的声音温柔而有力。
然后,他就看到了林星晚的逆袭。
当她说出“重新让你喜欢上我”时,楚天逸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滚烫,还有难以言喻的骄傲。
这个傻姑娘……
他看着光幕中那个重新变得光彩照人的身影,眼眶有些发热。
方溪禾脸上的笑容愈发温柔。她看向自己丈夫,眼神里带着一丝“你看吧”的得意。
楚然撇撇嘴,强行挽尊:“哼,心性不错,只是基础。运气好罢了。下一关,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他话音刚落,林星晚周围的场景再次变幻。
这一次,她没有回到现实,而是坠入了一个由无数镜面和扭曲走廊构成的巨大迷宫。
“第二关,时空迷宫。”方溪禾的声音在迷宫中空灵地回响,“孩子,时间和空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过去、现在、未来交织在一起。找到迷宫的‘出口’,你就通过了。”
【林星晚视角】
林星晚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每一面镜子,都映照出不同的景象。
她看到一面镜子里,是小时候的自己,正因为摔破了膝盖而大哭。
另一面镜子里,她仿佛看到了未来的自己,穿着白大褂,在某个实验室里专注地做着研究。
还有一面镜子,里面是她和楚天逸……他们似乎在争吵,两个人都很痛苦。
她不敢再看。
她试着向前走,推开一扇门。门后,却是她刚刚经历过的高中教室。那个“楚天逸”正准备对她说出伤人的话。
她猛地关上门,心有余悸。
这里没有逻辑,没有方向。每一步都可能踏入过去的陷阱,或是令人迷失的未来幻象。
强烈的眩晕感和迷失感向她袭来。她感觉自己的存在正在被稀释,被无数个时间的切片所分割。
她会迷失在这里,变成一个时间幽灵吗?
不。
林星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楚天逸的妈妈说,找到“出口”。
可出口在哪里?用眼睛是找不到的。逻辑在这里也行不通。
她闭上了眼睛,屏蔽了所有视觉和听觉的干扰。
该怎么办?
她想起了楚天逸的母亲,方溪禾。她出现时,脚下会生出绿草。她身上有一种……温暖的、生机勃勃的感觉。
生命。
林星晚的心头闪过一个词。
也许……她可以尝试去感受。
她放空思绪,不再去思考“路”在哪里,而是努力去感知周围的一切。
大多数方向,都传来冰冷、死寂、混乱的感觉,那是时间的碎片和死胡同。
但隐约之间,在无数混乱的丝线中,她感觉到了一股微弱的、却持续不断的暖流。
它很细微,像初春融雪后从地底渗出的第一缕水汽,充满了生命的律动。
它不指向任何一扇门,不通往任何一条走廊,而是像一条无形的线,蜿蜒在空间的夹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