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巫玄羽这么一闹，廉贞殿陷入一片凌乱。
白千尘正准备弯腰收拾，就被一只手扶起，男子清冷平静的声音钻入耳蜗，“我来。”
他直起身，一瞬不瞬看蓝灵儿捡起地上书简放回原位。
层层符纸从屋顶垂落，遮挡她眼中神色，只能透过缝隙，看见正在忙碌的身影。
“灵儿，你如今已想起曾经，可还喜欢他？”
闻言，蓝灵儿把书放进书架的动作一顿，缓缓转过身，“白哥哥，倘若我不喜欢你，就不会答应与你结契。”
“我的喜欢，从不会给多余的人。”
“可是……”白千尘垂下长长睫毛，遮盖眸底一闪而过的不自信。
“灵儿，是我亲自找到桃花仙人，让他帮忙种下姻缘契，这些事未经你同意，仅是我的一厢情愿。”
“若非如此，你可能不会与我在一起。”他声音低低沉沉，越说越小。
蓝灵儿的心，软了又软，“白哥哥，我真的不喜欢你，莫说姻缘契，就算让上界天帝以命相逼，我也不会同意。”
收拾妥当，她一步步走到身形纤细之人面前，抬起宽大繁复的袍袖，把人揽进怀。
“我选择你，自然是因为，我喜欢你。”
“不是喜欢我的原形？”白千尘仰起脸，细长的狐狸眸里满是期待和慌乱。
期待她喜欢。
又怕她只喜欢腓腓的样子，而非对他本身的爱。
“呵~”
蓝灵儿轻笑一声，“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她手臂渐渐收拢，白千尘在她怀抱里，生出一种窒息之感，却也贪恋，不想被放开。
就听头顶之人轻叹，“其实，我仍不记得很多事。”
“比如，巫卿羽到底是谁，我又是谁？”
“我们来自上界，那么曾经又发生过什么？”
“一切都是未知。”
“并不是说，他是我的未婚夫，我就必须喜欢他，接受他给予的所有不公平，以我心性，绝无可能与人分享他人的爱。”
“更不可能去争夺不属于我的人。”
说到这，她静默片刻，接着道：“哪怕我再爱，也不会作贱自己。”
“白哥哥，莫说是他，就算是你，有一天会爱上别人，我也能头也不回的离开，斩断前尘。”
“灵儿。”白千尘赶忙开口，“我不会，永远都不会。”
“嗯，我知道。”蓝灵儿颔首。
看见眼前人昳丽无双的俏脸上满是紧张，仿佛真的很怕自己不要他了。
想到在玄坤大陆第一次见到神兽腓腓时，它眼神清澈又单纯，用一朵净世莲，就能骗他臣服。
甚至在与巫卿羽一战中，不顾性命为她挡刀。
那时的他，还不能变成人，就险些丢了命，幸好在她努力救治下，活了下来。
“小白，为何去求桃花仙人为我们结契？”
白千尘听见这个问题，心头一跳，脑袋忽地蹦出一对毛茸茸的耳朵。
他下颌抵在男子笔直的肩头，低喃道：“灵儿，我说了，你别生气。”
“那要等你说完，我再决定要不要生气。”蓝灵儿低笑。
温热气息喷洒在耳畔，白千尘耳尖动了动，泛起红晕。
他偏过头，避开她近在咫尺，滚烫的唇，“我师尊在世时，跟我讲过。”
“仙魔之战后，他一直在找我，找了很久，才在天怨谷山洞内看到我的残魂和尸体，以及被我用命保住的魂魄。”
“他说你神魂不全，因老巫王而引出的劫数太多，不能久留。”
“无奈只能暂时把你送走。”
“还告诉我，想救你，就要斩断你与巫卿羽的缘分。”
“所以我才求到桃花仙人那里，以一个条件为代价，让他遇见转世回来的你时，强行给你种下姻缘契，而此契，只能绑定我。”
“这样，巫卿羽也好，因巫卿羽而降生的巫玄也罢，犯下再大的错，都与你无关。”
“灵儿，我只是想救你，想让你回来。”
蓝灵儿眸色微动，古井无波的眼底翻涌阵阵浪涛，“答应过他什么条件？”
“他说，等我飞升后再讲，不会违背天道人道。”白千尘抿唇半晌，小心问出一句，“灵儿，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
“其实，我想过很多办法救你，那一世，你被江柔夺走气运，很多事发生变化，等我觉醒记忆归来，什么都晚了。”
“我亲手杀了等待已久的你，七星宫不复存在。”
“而江柔也生出野心，想弃巫玄于不顾，让我带她进入画灵卷轴，一起飞升上界。”
“她不知，画灵卷轴乃是能困住神魂的容器。”
“幸好这容器，愿听命于我，把江柔困在其中，即便有万界星河图在，她也无法挣脱出去。”
“而我借用她的神器，一次次推演命数。”
“可每一次，都没有半点变化。”
少女声音渐渐发颤，“灵儿，没办法之下，我用了禁术，才捕捉到一丝天道，与你互换命格。”
“世界又一次重启，回到我追杀你的时候。”
“原来如此。”蓝灵儿思及被追杀那三个月，唇角翘起愉悦的弧度，“你想到的办法，就是和我换命格，才导致换了身体？”
“嗯。”白千尘承认。
想到某人当时震惊又惊慌失措的模样，她憋不住笑，“狠起来，连自己都算计？”
“只要能让你活，我什么都可以做。”
白千尘的话，令蓝灵儿怔愣许久，问：“就这么喜欢我啊？”
回答她的，是一张逐渐放大的俏脸，娇软樱唇覆盖她嘴唇，深深一吻缠绵悱恻，比所有的话，更能证明他的心。
隔着薄薄里衣，清晰感受对方越来越乱的心跳。
炽热体温渐高，似破体而出，能焚烧万物。
蓝灵儿好不容易才平息下来，把人打横抱起，朝密道上方走去。
“小白，辛苦你了。”
整张脸埋在她颈窝里的白千尘弯了弯唇，“是灵儿，值得。”
前脚出密室，后脚书架“砰”一声关合。
清晨第一缕阳光从窗棂钻进廉贞殿，驱散阴冷雾气。
蓝灵儿把人抱进寝殿，放在床榻上，掖好被角，“你先睡上一会儿，大师兄为找匕首出处，肯定一夜未曾休息，我去告知一声就回。”
“好。”白千尘抱着被子，眼睁睁看她走向殿门，失去踪迹。
他打了一个瞌睡，昏昏欲睡，突然听见外面响起阿黄急促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