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父子俩来到园区的一张长椅上坐下。
陆明远带了两瓶矿泉水给陆德全打开一瓶，举起自己的矿泉水要和陆德全碰瓶。
陆德全无奈的笑了一下，跟他碰瓶，二人喝了一口矿泉水。
“老爸，我知道你对海棠如同亲闺女一样...”
“什么叫如同？她就是我亲闺女！”陆德全又不乐意了。
“对对，您对海棠爸妈的事知道多少？”
“问这个干嘛？”
“当年海爷爷真的一点都没和你透露过吗？”
陆明远的记忆里海爷爷经常和老爸喝酒，猜测他们闲聊天时总会提到一些过去的事。
“的确是说过一些，”陆德全叹气道，“海棠的爸爸有可能还活着。”
“所以，你知道海棠不姓海。”
“对。”
“没说她爸姓什么吗？”
“没有，这不重要，老海说她爸爸就是个混蛋，骗了她妈妈，然后就跑了，这种人不就是流氓嘛。”
陆德全说出流氓俩字后，微微愣了一下，道：“你呆不呆问这个干嘛？”
“本来我想过段时间跟你说的，今天发生了这种事，我觉得还是说了吧，”
陆明远顿了顿，道：“顾维明就是海棠的爸爸。”
“不可能！你跟着搅和什么？”陆德全腾的站起来，抬手就想打陆明远。
“老爸别激动，听我给你讲讲，”
陆明远安慰陆德全坐回来，真怕他血压上来，道：“海棠的妈妈叫海英红...”
陆德全又站了起来，陆明远又给他按了回去，继续道：
“当年海英红和顾维明都是知青，返城后顾维明想娶海英红，可是顾家是高官，不同意这门婚事，逼着顾维明考了大学，然后娶了另外一个高官家的女子，当时他不知道海英红怀孕了，
等他知道的时候海英红早就去世了，后来顾维明一直思念海英红，找到了海英红寄宿的那户人家，那户人家说海英红大出血死了，孩子保住了，被海英红的爸爸带走了，所以顾维明一直在找海爷爷，为的是找他的女儿，而且，”
陆明远揽住陆德全的肩，
“已经做过亲子鉴定了，他们是父女关系。”
陆德全低头看着地面，其实听到海英红的名字时，陆德全就已经相信一半了，因为老海头说过他的女儿叫海英红。
“这些事谁给你说的？”陆德全问。
“沈书华，当时他们仨都是知青，哦，还有马绍云。”
“然后呢？他想认回海棠？”陆德全的声音又大了。
“不，顾书记也很内疚，而且相认的事不太好办，毕竟他的身份和家庭都是阻碍。”
“去他妈的身份家庭，咋的，他是人，我就不是人了？”
“老爸，你想让他们认？”
“认个屁认，海棠就是我闺女！”
“好好，那就不让他们认。”
陆明远连忙又安慰陆德全坐下。
陆德全缓了好一会，道：“那时候你也小，你只知道去救海棠，却不懂得该如何安慰她，照顾她，我和你妈为了海棠受了太多的苦你是不知道的。”
“嗯，老爸你给我讲讲，我很想知道。”陆明远偷偷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按下了免提键，放在腿边。
陆德全看着夜空道：“你把她从火场里背出来后，她的眼睛说什么也看不见了，她还总是哭，我和你妈妈带她去市医院，医院说是火灾引起的什么急性栓塞，让去盛阳眼科医院，
我就把你寄托在你姑姑家，背着海棠去了盛阳，然后盛阳治了半个月还是没好，我们又去了京里，挂号排号我们就排了一个星期，结果依然没有治好，后来我们又去了南方的医院，
那时候，我和你妈妈哪有钱啊，还跟你姑姑借了一千块，三个月里我和你妈妈每天只能吃馒头，偶尔吃一碗方便面补充点油水，我们需要体力啊，
但我们没有委屈了海棠，给她吃菜吃肉，补充维生素，买营养神经的药，还是进口药，
你妈妈的风湿病就是那时候住地下室烙下的，她还不舍得去治。
折腾了一圈回来，海棠的眼睛还没好，钱也没了，病也落下了，海棠还是总哭，你都不知道，那时候你在上学，海棠在家里闹，说她不想当瞎子，我就把眼睛蒙上，和她一起做游戏，我告诉她在黑暗的世界依然可以做很多事，我眼角这个疤就是磕桌角上了，当时我也差点瞎掉一只眼，
是我让她一点一点的适应黑暗的环境，直到你去省里上大学了，她也14岁了，才开始懂事，接受了现实，也喊我爸爸了。
然后海棠开始学习吹笛子，再也不提眼睛的事了，而且还开朗了。
本来我是开通勤车的，早一趟晚一趟很清闲，但是赚的少啊，就因为海棠喊我爸爸，我更加决定不能放弃，我要赚钱，继续给海棠买药治病。
你妈妈也说，如果是亲闺女就放弃了，因为吃药维持也没用，我就说不管是不是亲的，都不能放弃。
我就申请调去了大货班，专门跑长途，赚的多啊，班上同事都说我拼命赚钱是为了养儿子，他们不知道，我赚钱更多的是为了这个看不见世界的女儿，
所以，海棠就是我的女儿！”
陆德全说着眼泪就下来了，陆明远懂得父亲的心情，付出的的确太多了。
寂静的省委大院，顾维明和郝常旭坐在车里，听着手机里陆德全的话，
顾维明的眼泪也止不住的流着，
他真实的感受到了陆德全对海棠的情感，陆德全才配得上是海棠的父亲。
陆明远也是想让顾维明知道那段过去，我爸踹你的这一脚，该踹！
不一会又听陆德全喊道：
“儿啊，咱们现在就回桦林，再也不来盛阳了，他想认闺女门都没有！”
“老爸别急啊，我手机还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