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黑夜格外明显，光是听动静就知道有多疼。
可是这巴掌，却抵不过沈暮秋心痛的万分之一。
那个猜测，光是想想就让她喘不过气……
她生产的时候大出血，昏迷了一天一夜才醒，醒来之后赵氏就跟她说，她生下一个死婴，已经埋在后山了。
那时候她将赵氏当成亲娘一般信任，所以没有任何怀疑。
可是在她得知赵氏的真面目之后，在经历了上辈子的事情以后，为什么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赵氏能够利用她半辈子，能够在她受伤之后那么折磨她，为什么不能扔掉她生的孩子？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赵氏为什么要扔掉她的孩子，为什么要扔掉郭家的血脉，可此刻的她就是笃定，赵氏绝对能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来。
如果梦里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她的儿子其实并没有死，而是被人捡走了，并且还好好长大了。
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沈暮秋就哭得不能自已。
她既恨自己愚笨没有保护好儿子，也庆幸儿子命大，遇到好心人……
沈暮秋就这么睁眼到天明，天边露出第一丝亮光时，她就出了房门，随手拿了立在院子里的铁锹往外走。
儿子到底有没有死，有没有被人捡走，只要挖了山上那座坟就一清二楚。
她不要听赵氏胡扯，诡辩，她不信赵氏的话，她要看到实打实的证据。
*
沈星回起床就看到妹妹扛着铁锹往外走，且那样子看着有些不对，连忙出声将人叫住。
“九儿，这么早，你要去做什么？”
“哥……”
沈暮秋几乎是一夜没睡，还哭了大半夜，这时候几乎已经说不出话来。
沈星回听到这破锣嗓子，一颗心立刻悬了起来。
他几步跑过来，又看到妹妹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一般，眼眶里满是血丝。
他慌忙问：“九儿，这是咋了，有事儿你跟哥说，别一个人着急上火。
我在呢，天塌下来我也帮你扛着。”
沈暮秋听到这话，鼻子又是一酸，可她昨晚已经哭了太久，眼泪都流干了。
她抓着沈星回的胳膊无声道：“哥，跟我走。”
兄妹两人沉默往后山而去，沈星回跟在沈暮秋后面，尽管心里满是疑惑，但一个字也没问。
他感觉此时的妹妹就好像被摔碎后又拼凑起来的瓷器，根本受不得任何打击，风一吹就散了。
至于妹妹为什么会这样，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郭家人干的好事。
等今天这事儿了结以后，他一定要敲碎郭言学的骨头，给妹妹出气！
“到了。”
沈暮秋站在祭拜了四年多的土堆前，铁锹举起又放下，来回几次，却根本下不去手。
万一这里面真有一具小小的骸骨，她该怎么办？
沈星回看着妹妹犹豫的神情，终于忍不住开口：“九儿，这是？”
“是我儿子的坟墓。”
沈星回险被这个答案吓着，好端端的，九儿怎么想着来挖坟，而且是自己儿子的坟墓。
“你、你想干什么？”
“我想确认一下，我儿子到底死了没。”
沈暮秋说这话时模样有些疯癫，沈星回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但最终还是被一个念头占据上风。
他接过铁锹：“我来，我这个做舅舅的还没见过小外甥，就当是给我们一次见面的机会。
如果……
之后我会买了棺木，给他修坟立碑，好好安葬他。”
说完，他便拿着铁锹开始挖。
挖掉堆起来的黄土，挖出沈暮秋埋在旁边的银票和首饰，直到挖出一个半人深的大坑，但是并没有见到任何骸骨。
越往下挖，沈星回的心越沉。
他不知道九儿一大早为什么想着来挖坟，可本该是小外甥的坟墓，里面却没有任何东西，这里面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哥，别挖了，一个刚生下来的婴孩，哪里需要用这么大的地方去埋。”
沈暮秋说完这话，突然笑了起来，可那笑，比哭还难看。
从没有一刻，她是如此的憎恶自己。
是她蠢笨被郭家人欺骗玩弄，却让这个恶果落在了她的孩子身上。
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一个活生生的孩子，被赵氏扔了。
可她却毫无察觉，不仅没给孩子报仇，竟然还把赵氏，把郭家当成亲人，倾尽全力去供养。
沈暮秋的心里恨意翻腾，恨郭家，恨赵氏，但是更恨被人欺骗的自己。
突然，她感觉喉咙一阵腥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沈星回见状连忙从坑里爬出来，着急地问：“九儿，你还好吧？”
“好，好得很，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沈暮秋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哑着嗓子开口：“哥，我要去郭家一趟，你把这坑填起来，然后把值钱的东西送回家去。”
她也不等沈星回发表意见，说完这话就往山下走去。
等沈星回把地上的银票首饰收拾好再起身，哪里还能看到她的身影。
沈暮秋下山时，只觉浑身的血液沸腾，仿佛要爆体而出，可等她走到郭家，却诡异的冷静了下来。
她不能杀了赵氏，甚至不能伤了赵氏，因为只有从赵氏的嘴里才能得到答案。
不过要逼着赵氏开口，方法可是很多的。
郭家院门紧闭，她也没有敲门的想法，一个助跑直接翻上了院墙。
院子里，郭言学正看着郭允文背书，她的突然出现将父子两人吓了一跳。
郭言学怒道：“沈暮秋，你夜不归宿，现在又在这里发什么疯？
我告诉你，你现在还是郭家的儿媳，少在外面勾勾搭搭，丢郭家的脸。”
沈暮秋对这话仿若未闻，她从墙头跳下之后，在院子里看了一眼，顺手操起根长木棒，就朝着郭言学走去。
郭言学看见沈暮秋疯狂的神情，被吓得连连后退，结巴道：“沈、沈暮秋，你这是要做什么，杀人可是犯法的，你、你冷静。”
沈暮秋现在很冷静，她甚至还有心思将院子清空。
“郭允文，立刻回房，不管听到什么动静都不准出来。”
郭允文被沈暮秋的眼神吓着，哒哒跑回房去。
等院子里只有两人，沈暮秋再没有任何顾忌，举着木棒就朝郭言学砸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