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文涛从王维波书记办公室出来，脚步比平常显得更为沉重。
刚才在书记办公室里的那番谈话，还清晰地回响在他耳边——“苗州的问题，要查，但要讲究方法。”
回到省纪委办公区，洪文涛径直前往档案室。他迫切需要调阅近年来所有与苗州有关的信访材料。
档案管理员看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纪委书记亲自前来，不免有些诧异，但还是迅速开始配合工作。
“把近三年涉及苗州地级班子的信访材料都找出来。”洪文涛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等待调档的间隙，洪文涛站在窗前陷入沉思。苗州是民族地区，情况特殊。
州委书记江向东在苗州工作了将近十年，从县长一步步晋升到州委书记，根基深厚。
州长阿米卡提是本地少数民族干部，在群众中威望颇高。调查这样的干部，必须慎之又慎。
“洪书记，材料都在这里了。”管理员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三大箱信访材料摆在桌上。洪文涛随手翻开几封，内容五花八门，从工程项目违规操作到干部任免不公，从生态保护不力到民族政策执行偏差。他注意到，其中几封举报信笔迹相似，但落款不同，这引起了他的警觉。
当天下午，洪文涛在纪委小会议室召开了一场极其秘密的会议。与会者只有五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办案骨干。
“同志们，”洪文涛环顾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根据省委指示，我们要对苗州领导班子开展一次调查。这次调查的敏感性，不用我多说。在座各位都是经过考验的同志，务必严守纪律。”
纪检监察九室主任李建国微微前倾身子，问道：“洪书记，调查范围是？”
“重点了解江向东和阿米卡提同志在重大决策、工程项目、干部任用等方面的情况。”洪文涛顿了顿，“但要记住，我们是调查，不是审查。要重证据，讲程序。”
会议结束后，调查组立刻投入工作。他们先从信访材料入手，进行分类梳理。
很快就发现，涉及江向东的举报大多与城市建设项目有关，而针对阿米卡提的则主要集中在民族资金使用方面。
“这些举报信的时间点很集中，”李建国在次日向洪文涛汇报时指出，“大部分都是在去年州委换届前后。而且，有几封举报信的内容几乎完全一致，只是换了署名。”
洪文涛眉头微皱，问道：“你的意思是？”
“不排除有人故意在特定时间节点集中举报的可能。但也不能排除问题的真实性。”
“继续深入，”洪文涛指示道，“但要特别注意方式方法。可以以调研民族地区党风廉政建设的名义下去，避免打草惊蛇。”
就在纪委调查组悄然展开工作的同时，在组织部大楼里，宋江正在主持召开一次会议。
“机构改革后，全省地市领导班子职数明显偏多，”宋江指着投影幕布上的数据说，“特别是副职岗位，普遍超编。这既增加了财政负担，也不利于提高工作效率。”
分管干部工作的副部长余小峰接过话头：“宋部长说得对。现在各地市普遍反映，副职过多导致分工过细，有时反而影响决策效率。”
“我们要拿出一个消化方案，”宋江说，“基本原则是：副职岗位出现空缺时，原则上从本地或本系统内部提拔；班子配备时，优先考虑机构改革中受影响较大的干部；严格控制从外部调入干部。”
会议结束后，宋江独自留在办公室，仔细研究着各地市报送的干部情况。
他特别留意到几个少数民族地区的特殊情况——这些地区既要考虑干部素质，又要兼顾民族比例，干部调配的难度更大。
三天后，宋江带着初步方案来到王维波办公室汇报。
“书记，我们初步梳理出全省可以调整的副职岗位28个，”宋江将方案放在王维波面前，“如果这些岗位都能内部消化，可以解决近百名干部的安置问题。”
王维波仔细翻阅着方案，不时提出问题：“少数民族地区怎么办？比如苗州，本来少数民族干部就相对缺乏。”
“我们考虑在苗州试行‘导师制’，”宋江显然早有准备，“由经验丰富的汉族干部与少数民族干部结对，既保证工作连续性，又加快少数民族干部成长。这样，一些关键岗位就可以逐步由符合条件的少数民族干部接任。”
王维波点头表示认可，但随即话锋一转：“苗州的情况比较特殊。最近有一些反映，你们组织部在考虑苗州干部调整时，要多听取各方面意见。”
与此同时，洪文涛派往苗州的调查组也传回了初步情况。
“洪书记，我们在苗州以调研名义接触了一些干部群众，”李建国在电话中汇报，“发现几个值得关注的问题：
一是州里几个重大工程项目都存在违规操作嫌疑；
二是民族发展资金的使用确实存在不规范之处；
三是州委班子内部似乎存在不团结的现象。”
“具体说说工程项目的问题。”洪文涛问。
“比如苗州民族文化广场项目，总投资3.5亿元，中标企业是江东建筑公司。这家公司的法人代表是江向东的堂弟。”
洪文涛在笔记本上记下这个信息：“继续深入，但要特别注意，不要让人察觉我们在专门调查某个领导。”
挂断电话后，洪文涛沉思良久。他意识到，这次调查可能牵扯面很广，必须更加谨慎。他决定向王维波做一次阶段性汇报。
“书记，根据初步了解，苗州确实存在一些需要关注的问题。”洪文涛斟酌着措辞，“但情况比较复杂，涉及民族关系、干部团结等多个方面。”
王维波听完汇报，沉默片刻后说：“既要查清问题，也要注意维护民族团结和地区稳定。特别是临近换届，要把握好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