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信的专车缓缓驶入省委大院的大门,他坐在车内,脸色阴沉得如同这阴霾的天空,心情比这刺骨的寒风还要冰冷。
接到省委书记亲自谈话的通知,他心里就像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他明白,自己在宁乡的那些小动作,终究是纸包不住火,瞒不住了。
“宁市长,王书记正在开一个紧急会议,预计要半小时后结束。”秘书处的接待人员礼貌而不失分寸地告知。
宁可信心中“咯噔”一下,脑子飞快地转着,突然灵机一动:“那……宋部长在办公室吗?”
“宋部长应该在的,需要我帮您联系吗?”接待人员恭敬地问道。
“不用了,我直接过去吧。”宁可信强装镇定,可内心早已波澜起伏。
走在通往组织部的走廊上,宁可信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每一步都像是踏在自己的神经上。
他和宋江确实有着一段特殊的同窗之谊,那是8年前在中央党校的县委书记培训班上。
那时的他们,风华正茂,怀揣着对未来的憧憬和为人民服务的理想,一起刻苦学习,一起把酒言欢,畅谈着如何在各自的岗位上大展拳脚。
可如今,时光流转,宋江已经成为省委常委、组织部长,位高权重,而自己却还在市长的位置上原地踏步,心中不禁涌起一股酸涩和失落。
“咚咚咚——”他轻轻敲响了宋江办公室的门,敲门声在寂静的走廊上显得格外清晰。
“请进。”里面传来那熟悉而又带着几分威严的声音。
宁可信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只见宋江正伏案认真地批阅文件,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沉稳而坚定的轮廓。
宋江抬头看见宁可信,略显惊讶,随即露出热情的笑容:“可信同志?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请坐!”
两人握手时,宁可信能明显感觉到宋江手上那充满力量的力度,那是一种久居高位者特有的自信和威严,让他心里不禁有些发虚。
“来省委办点事,听说宋部长在,就过来看看老同学。”宁可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轻松自然,可脸上的不自在还是出卖了他。
宋江示意秘书沏茶,然后关切地问:“宁乡的改革推进得怎么样了?上次听廖子静部长汇报,好像遇到了一些困难?”
宁可信心里“咯噔”一下,没想到宋江会直接切入主题,就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地划开了他想要隐藏的伤口。
他强作镇定:“确实遇到了一些实际问题,主要是各部门职能交叉比较严重,需要时间梳理。”
“哦?”宋江若有所思地点头,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审视,“可我听说,其他地市类似的问题都解决得不错。比如朿湖市,比你们情况还复杂,现在已经基本完成改革了。”
宁可信感到额头开始冒汗,后背也被冷汗湿透,他的眼神开始躲闪,结结巴巴地说:“每个地方情况不同,我们还是想稳妥一些。”
“稳妥是应该的,”宋江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但不能成为拖延的借口。可信啊,你我在党校学习时,都学过‘政治三力’。其中政治判断力、政治领悟力,最终都要落实到政治执行力上啊。我们作为党的干部,要时刻保持敏锐的政治判断力,准确把握党中央的决策部署;要有深刻的政治领悟力,理解政策背后的深意;更要有强大的政治执行力,把各项工作落到实处。改革是大势所趋,容不得半点懈怠和拖延。”
这话说得宁可信坐立不安,如坐针毡。他试探着问:“宋部长,不瞒你说,我这次来是王书记要找我谈话。您看……书记这次是什么态度?”
宋江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走到窗前,目光望向远方,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他缓缓说道:“可信同志,你还记得在党校时,老师讲过‘国之大者’吗?现在的机构改革,就是‘国之大者’。这是党中央从党和国家事业发展全局出发作出的重大决策部署,关系到国家的长治久安和人民的幸福安康。省委把这项任务交给我们,是对我们的信任,更是考验。我们必须以高度的政治责任感和使命感,全力以赴地推进改革。”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紧紧地盯着宁可信:“宁乡的改革进度,确实让省委很不满意。王书记在几次会议上都提到,有些地方主要领导政治站位不高,执行力打折扣。我们要深刻反思,为什么别的地方能做好,而我们却做不好?是能力问题,还是态度问题?”
宁可信的脸色渐渐发白,嘴唇微微颤抖,他知道自己的侥幸心理彻底破灭了。“宋部长,您得帮我说句话啊。宁乡的情况确实特殊……”
“特殊?”宋江微微提高声调,语气中带着一丝愤怒,“苗州特不特殊?民族问题、稳定问题,比宁乡复杂得多吧?但现在王晖部长在那里工作很有成效。可信,你要明白,在改革这个问题上,没有特殊性可言!改革是一场攻坚战,是一场必须打赢的硬仗,我们不能找任何借口,必须迎难而上,勇往直前。”
这话如同重锤,击碎了宁可信最后的侥幸心理,他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内心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这时,宋江桌上的电话响了。接完电话,他对宁可信说:“王书记会议结束了,让你现在过去。”
宁可信站起身,双腿发软,仿佛失去了支撑身体的力量。他艰难地迈出脚步,每一步都像是拖着沉重的枷锁。
走在通往书记办公室的走廊上,他感觉每一步都格外沉重,仿佛整个世界都压在了他的身上。
回想起刚才宋江的话,他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远超自己的想象,自己就像一个在悬崖边缘徘徊的人,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