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动静蕾妮特都听在耳中，却没有太过在意。
哪怕其他教会当中对神的质疑是大罪，但在蔷薇学派，至少在部分人身上，在这段时间里，是可以被容忍的。
如今的蔷薇学派虽然随着被缚之神的回归拨乱反正了，但这并不能改变之前的数百年里节制派都被纵欲派狠狠压制的事实。
这就导致当时的节制派青黄不接极其严重，几乎没有多少个低序列的好苗子，中序列也才那么几只大猫小猫。
在这种情况下，节流是没法做到了，那些纵欲派的中高层几乎都在歧途上走出太远，身心早已堕落，哪怕被缚之神也不能改变他们，不杀不行。
那就只能开源了——更活跃地去接纳新人，以及将那些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程度的纵欲派新人转化过来。
这对于后面这一批人，他们过去身处的环境，受到的教育都充斥着纵欲派的痕迹，是没有那么容易消除的，而且也不宜用暴力的手段抹去。
只能慢慢来，一点点影响。
就算是这样，他们当中也只有一小部分能被真正地认同节制派的理念，或许这当中还会有伪装的，不过没关系，他们注定不可能在节制派成为真正的实权高层。
填充节制派的中序列缺口，彰显节制派对纵欲派的接纳，帮助节制派度过这段拨乱反正之后青黄不接的阵痛，就是他们对蔷薇学派的意义。
因此，蕾妮特不会对于他们的信仰程度太过苛求。
“嗒——”
细微的响声从身后传来，蕾妮特手中的一颗头颅微微偏转，看向站在她后方的沉默门徒。
对方手中的托盘上是两份非凡特性，以及……一枚罗盘？
那两份非凡特性来自那两个风眷者，而罗盘则是来自船上的另一名非凡者，一名航海家。
风暴教会派出来的人手堪称少而精，一名风眷者负责追杀疯狂上将，另一名风眷者防止意外发生，除此之外还配了一名负责为两人开船的航海家。
本身蕾妮特是没有打算对这艘船上的人动手的。
毫无疑问，在飞翔的荷兰人号的感知中，这三个风暴教会的人都算得上是满足了罪人的标准。
但就算是执行被缚之神的命令帮那个苍白皇帝收割罪人的灵魂，也要衡量一下投入和风险的对比。
把风暴教会的这几个非凡者杀了，万一就招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耽误了被缚之神的计划呢？
但对方竟然主动上赶着撞上来，而且还看到了他们，那就不能怪她了，相比于招惹风暴教会的风险，还是暴露被缚之神计划的风险更加“风险”一点。
“入库吧。”
因为语句太短，蕾妮特难得的没有用四颗头分别说话，转头的那颗头颅说完之后，视线就回到了正前方的那艘小船上。
居然还真让他把距离给拉长了……
蕾妮特的四颗头颅表情不一，一个微蹙眉头，一个嘴唇轻抿，剩下两个依然保持着面无表情的姿态。
虽然有些浪费时间，但这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那艘船加速的原因她看得一清二楚，而对方的体能就摆在那里。
以现在双方的速度差距，克莱恩也才拉开这么一点点距离，如果能保持这个速度打拍子打个一天一夜，说不定还真有可能甩开他们。
但，克莱恩做得到吗？
“靠，我做不到啊！”
克莱恩这会儿已经快要感知不到自己的手了，他只能感觉到他的爱妻和爱妾正在离他远去……
痛，太痛了！
克莱恩此刻的意识仿佛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控制着手机械性地、一丝不苟地重复着节拍，维持着自己的逃生之路，而另一半清晰的认识到现在的绝望境地。
恍惚间克莱恩的那一半意识想到，他现在的处境，其实有些像是他穿越前看过的一部恐怖短片。
短片的内容是一个女人眼睛一睁开，发现自己在一个坡度几乎和地面垂直的曲面上，上面是刺眼的光源，而下面是万丈深渊。
在这个过程中，女人的求生欲迫使她做出了种种挣扎和尝试，但所有看短片的人，包括那个女人自己都知道，她必然会掉下去。
而此刻的克莱恩也是差不多的，他的理智告诉他自己不可能靠打拍子甩掉那艘藏在大雾里的幽灵船。
不只是速度的问题，就连逃到最近的岛屿，或者祸水东引想把飞翔的荷兰人号带去那些危险的特殊海域，他都做不到。
时间来不及，他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最近的岛屿还有四个多小时，他的体力不支持自己这么做。
在这种情况下，他继续这样逃跑，直到筋疲力尽再落入迷雾当中，无疑是不理智的。
进入迷雾中的人从没回来过，不意味着他们一定死了，这个选择下哪怕迷雾当中还有生路，他都没有了把握住的力气。
更理智的决定应该是放任自己落入迷雾中，用节省下来的力气去赌一把迷雾中有逃得一命的可能。
这些道理克莱恩都懂，但面对后方紧追不舍的迷雾，他实在没法说服自己的求生欲放弃挣扎。
“嘎吱——”
双桨船航行的过程中，由材料发出的不堪重负的呻吟响起，象征着这艘船哪怕没法一下子榨干克莱恩的力量和体力，也快要到极限了。
“我靠！别整啊兄弟！是兄弟吧？不是的话大妹子也行！”
克莱恩的口中一只小幽灵直接窜出来一半：
“不管你是男是女还是什么流动性别，都不要放弃啊！我承认这是我第一次用你，第一次就直接上满了强度是我不对。如果这次可以逃出生天。我一定给你找个十艘八艘的大美船，都是非凡物品的那种！”
上辈子下班路上一路哄着自己那快没电的电瓶车，最终成功坚持到了回家的经历在脑海浮现，克莱恩的嘴像是连珠炮一样飙出了一连串的安抚。
甚至在说话的时候，克莱恩都没怎么过过脑子，梦到哪句说哪句。